雨还在不停地下,豆大般的雨点砸在身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夏筱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脸向一边无力地歪去,嘴角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掉,却仍然残留一丝殷红。她本来姣好的脸蛋现在却面目全非,不大的脸庞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片,有的摇摇欲坠,有的深入肌理,有的已经没入。将她的脸切割成一幅惨烈的抽象画,左眼被玻璃片生生分裂,没有了眼皮的聚拢,左眼像是被切半的夹生鸡蛋一般,有固体有液体,可怖到无法再让人看第二眼。
她关节尽碎,胳膊和腿都向与关节相反的地方弯折过去,像是被人遗弃在地的木偶,又像是被人千针万扎的巫毒娃娃。鲜血将她的衣服全部染成红色,又在大雨冲刷下褪色,血水流出去很远,很远。
而最让颜栎崩溃的是,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是在微笑,她在微笑,她在微笑是因为她相信他!她相信他可以救她!
随后赶来的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心脏骤停,无法呼吸,就连雨滴拍打也感觉不到了。他们已经被雨浇透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耳边都是唰唰的雨声。
姚冬桃一屁股跌坐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些许泥水,飞溅到了一直跪在夏筱面前的颜栎身上。安天佑几近崩溃,他一把揪住颜栎的领子,直接将他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红肿的双眼,怒吼道:“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救她!啊?!!”
颜栎全身无力,任凭安天佑这样提溜着他,没有丝毫反抗,他别过头,不去看夏筱的尸体和安天佑睚眦欲裂的愤怒表情。他默默道,像是自言自语般,“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十秒,十秒不够啊十秒!不够啊...!只要多那么一点...”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刚才的一幕,他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夏筱的衣服,可是...可是...
指节泛白的手松开,安天佑脸上的愤怒被深深地无奈和悲伤生硬挤掉,他后退几步,摇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天佑一松手,颜栎就顺势直接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够啊...真的不够啊...太短了...”
“够了!快帮我把夏筱身上的玻璃碴拔出来!我要治愈她!”这时,白寒却出奇地理智,他一边跪在夏筱尸体旁拔着玻璃片一边喊道。他虽然红着眼眶满脸憔悴,可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三人一样,眼中失去希望,只剩下深深地绝望。
姚冬桃声音颤抖地喊道:“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你是治愈术又不是复活术!”
“在我眼里,她没有,”白寒头也不回,只是快速地一个一个移除着玻璃片,语气有的只是坚毅,“她还没有凉,她还没有出现尸僵,她的灵魂肯定还在,我可以的。”
“什么灵魂,你在说什么?”安天佑倍感荒谬地冷哼一声,“她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血液里没有养分,这算是什么病?你可以治愈?”
白寒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恨无可理喻,但我只是感觉,我可以。请你们为了夏筱,相信我。”
颜栎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加入了他的行列。因为他知道,白寒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吊儿郎当,但是一旦他说了他可以,那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做到。
“我相信你,拜托了。”姚冬桃双腿颤抖着站起身来,走到夏筱身旁坐下。为了不见到那张恐怖的脸,她选择了拔除腿上的玻璃碴。
这下,安天佑也被也被这种氛围带动,他只好报了那么一点点的希冀,惨白着一张脸,蹲在夏筱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脸上的伤口。因为只有他敢直视夏筱现在的模样。
四人一起,不出三分钟就已经全部移除。白寒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手势示意三人退后。因为他们身上也有伤,如果被他的治愈白光笼罩到,会分散治愈的速度。
白寒的手悬空放置在夏筱尸体之上,心神一动,柔和的白光顿时散发出来,顿时,因为拔除玻璃碴而出现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那张脸也没用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原来动人的模样。
但是,她并没有睁开双眼,她的胸腔没有丝毫的起伏。现在,她还是一具尸体。
可是白寒没有放弃,依旧保持着白光的释放,可是剩下三人的眸光已经暗了下去。
“拜托,加油啊...”姚冬桃小声念叨,“加油啊,筱儿,只要你有着坚定的信念,我相信...我相信...”
站在她身边的颜栎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忽然一怔,他意识到,他和白寒获得异能时,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他们当时都有着非常强烈的意念,他要救人,白寒要救他。难道,这就是奇迹发生的前提?如果之前,颜栎对这种事情肯定嗤之以鼻,但是在经历着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觉得万事皆有可能。他可以暂停时间,白寒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的疾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想着,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将手放在白寒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道:“夏筱,活过来。你不是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始终坚信,自己会活下来吗?你会的。”
白寒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嘴角微微一弯,勾起一个满是感动和信心地微笑,接着保持着异能的释放。
“加油,”姚冬桃也走上前来,站在白寒旁边,定定地看着夏筱完好如初的精致脸蛋,“你可以的。你活过来,我才可以把前几天偷偷买好的弓箭送给你啊。”
“真的一群疯子,”安天佑说道,接着一步迈上前,跪下,牵起她的手。他的嘴角是勾起的,可是却有泪水混在雨水里顺着他的面庞流下,“可是,我也是。”
四人就这样,一动不动。他们的脸上没有了迷茫,布满了信念。他们相信,夏筱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