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是上苍赐给你的,也是上苍赐给我的。
一轮明月升上来,四野一片寂静,草窠里的螟虫也在微凉的秋叶失去活力,在最后一丝夏意远去之后,无可奈何地等死。
大帐里正欢歌艳舞,觥筹交错,白日里来送信的驿官,此时正环着身姿曼妙的侍女,载歌载舞,喝得酩酊大醉。
哪还管什么江西叛乱,与老子何干。
耶律成都秘密传下令去,将拓跋骄赏给自己的千两黄金暗地里重赏给三个精锐骑兵营首领,共选出精锐骑兵一前骑,归耶律成都指挥。
大帐里灯火通明,花天酒地之时,耶律成都已经一骑当先,领着一前精锐铁骑,扬鞭出发。
营帐里,拓跋骄依旧躺在狮王大椅上,眼前声色犬马,他浑不在意,只是端着紫红色的葡萄酒,自顾吃着烤羊腿。
那驿官得美酒助兴,又有美人在怀,哪还理会这是在哪,既然离君千里,那么君就在天涯,既然君在天涯,还管什么国祸家难。操劳国家这种事情,不就是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自己用的么。
拓跋骄许以美酒佳人,许以黄金百两,却并不是因为喜欢这个驿官,无论是他来还是别人来,都是一样的,拓跋骄十分讨厌贪恋女色的男人,他甚至觉得,女人是男人最大的敌人,任何一个男人一旦陷入女色的欲望陷阱中,那这一生,便是荒废了。
在拓跋骄眼里,唯一能让一个男人成为男人的东西,世间只有一样。虽然他已经搜刮掠夺了山一样大的财富,但是他依然觉得,跟成吉思汗和少帝赵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穷人。对拓跋骄而言,皇位根本不是天下,财富才是天下。这世间没有一两黄金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二两。
在拓跋骄的心里,千两万两黄金,都不是财富,只有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才是财富。
所以,世间一切掠夺财富的方法,拓跋骄都使得出。
第二天,拓跋骄点齐军马,那驿官却还在温柔乡里没醒来,拓跋骄命人备了百两黄金,扔在驿官睡觉的营帐里,招呼也没打,就领着大军出征了。
绕路奔江西。
之所以绕路,一来是为了延长行程,让即将被自己扫灭的起义军再壮大一点,起义军越壮大,自己的功劳就越大。二来,此时手中正擎着皇旗圣命,所到之地,百官朝拜,经过途中,肆意搜刮,这正是拓跋骄生平最大乐事。
本该向东南取道,却率大军走了西南路。绕道陕西行省、川蜀路、贵州城、湖广行省,将本该在十五日之内赶到的行程,足足拖了两个月。
一路百官尽皆战战兢兢,一来忌惮拓跋骄个人的武功,而来忌惮拓跋骄的五千铁骑,三来忌惮拓跋骄身负皇命,所以即便少数人对手段残忍,目中无人的拓跋骄十分厌恶,却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因此要金给金,要粮给粮,不敢得罪。
这边拓跋骄骑在沿途各行省百官头上作威作福,那便百官便横征暴敛,强行转嫁与百姓生民,越发扰得民不聊生。
以至拓跋骄刚刚到了陕西行省,周边各省百姓却都已闻风丧胆,鸡犬不宁。
这便是拓跋骄生平第一乐事。
两个月的行程里边,所掠金银何止万两,致家园荒芜,流离失所百姓何止十万。
这便是拓跋骄生平第二乐事。
江西叛乱的几个郡县,已经连成一片,为首的人,却是农户出身的何万喜。此人虽然不会武功,却是天生神力,只因五年之间,赋税涨了十几倍,周边十个村落,连年丰收,百姓却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不得米粮饱腹,死不得棺椁入土,不造反还能怎样?
何万喜断镐为号,揭竿而起,誓言“不灭蒙元,永不耕田。“一声摇旗呐喊,十个村落纷纷响应,何万喜自立为”粮君“,意思自己走到哪里,就要让哪里的百姓有粮食吃,迅速扩大势力,不出三月,已经组建了一只三千人的起义军。以自己家乡村落为起点,三月连破四路千户,连下两城。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将千户府和各个大小府县衙门洗劫一空,发放赈济金银不下五万两黄金。
这一路高歌猛进,所到之处,汉人青年壮丁纷纷加入何万喜的队伍,等拓跋骄赶到江西时候,何万喜已经攻克四座大城,拥兵四万。
这一般慷慨男儿,世间有几个?反抗暴政视为勇,开仓放粮视为善,心怀苍生视为志。
这般有勇气,有善念,有志向的好男儿,世间又有几个?
只可惜,何万喜仅仅是个断镐为号的农民起义领袖。
他对着战场一知半解,对着江湖更是如望星月。
更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拓跋骄,一个不把全天下任何任放在眼里的绝世高手。
一个取何万喜性命,如吹灯拔蜡一般容易的魔鬼,一个五千铁骑,各个以一当十的催命罗刹。
无论是两军列阵,战场厮杀,或是单枪匹马,生死决斗,这世间很少有人是拓跋骄的对手。
即便是当时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在拓跋骄面前轻易取胜。
更何况一个空有一身蛮力,一腔热血的农户何万喜。
那场厮杀,尘烟障目,刀枪蔽日,何万喜集结四万兵马,尽数成了拓跋骄铁骑之下的亡魂。
尸横遍野,大地失色,悲歌浩荡,传遍河陆。
拓跋骄五千铁骑收复何万喜占领的四座城池,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凡是收到过何万喜赈济的乡民,一心求与何万喜同死,绝食静坐,拓跋骄毫不留情,任五千铁骑硬生生从这一众乡民身上踩踏过去,满耳间哀嚎声久久不绝,似歌似泣。
拓跋骄又进城中,但凡汉人,一个不留,各路被何万喜抢了城池的军官,任拓跋骄的骑兵在城内奸淫掳掠了三天三夜,所杀所侮,又有不下三四万人。
拓跋骄五千铁骑碾压何万喜几万大军,将何万喜五花大绑,用抹布塞了何万喜的嘴,以防何万喜咬舌自尽,将何万喜绑跪在城墙头上,看着自己的铁骑军队在城中肆意杀人,肆意奸淫,直看得何万喜肝胆碎裂,由愤生恨,恨绝而亡。
拓跋骄只在城头上坐着,想起耶律成都说过的话:“江西一带造反的尽是些无能草民,大帅若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荡平。“
拓跋骄脸上似魔鬼般狰狞笑着道:“江西?这世间还有我荡不平的城池?还有我杀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