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自量力险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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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破晓,朝霞如烟。

刘疯子正在羊圈旁大石头上盘腿打坐。

夏方伸个懒腰走出茅屋们,看见刘疯子,叹口气道:“又要发疯了”。夏方只觉神清气爽,完全忘了昨晚“受罚”的疼痛,又是生龙活虎。趿拉着草鞋,院子水井里打一桶清水,梳洗过后,打开羊圈门,把羊群赶进草场。

一会儿,朱五四也迷蒙着眼爬起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夏方赶完羊群,抓把柴在土灶里点燃,铁锅里清汤寡水的煮了些粥米,粥里面煮着两枚鸡蛋。

夏方准备好早饭,小五四已经端坐在饭桌上,夏方把两枚鸡蛋,放在小五四碗里,自己就着咸瓜菜喝粥。小五四用块布包起两枚鸡蛋,藏在破皮袍里。夏方不解地问道:“做什么?”小五四看了看门外刘疯子舞着草鞋嘴里哼哼唧唧念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低声对夏方道:“小六哥哥,这两枚鸡蛋,留着月四姐姐逃命路上吃。好不好?”小夏方摸了摸小五四的头,点头微笑。

刘疯子像个巫师一样上蹿下跳,草鞋挥舞如剑,不断拍打在自己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净是些听不懂的东西。

两个少年躺在草场坡上,心里想着晚上的“伟大计划”。

五四道:“哥哥,如果被蒙古兵发现我们帮助月四姐姐他们逃跑,保长会杀了我们吗?”

夏方点点头道:“我们必死无疑,他们本就不把我们当人,惹怒了他们,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小五四低头不语。

夏方问:“怎地?你怕了?你怕了我自己去。”

五四赶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怕,有小六哥哥,我什么都不怕。只是。。。只是。。。”

夏方不耐烦:“只是什么?”

五四道:“只是如果我们出了差错,刘疯子恐怕要被牵连的。”

夏方扑棱一声坐起来,“对啊。要是我们出了事,刘疯子怎么办。”二人站起身,四处找寻刘疯子,只是草场屋内都没了刘疯子的影子。

五四挠挠头:“刚还在这里捉鬼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夏方着起急来,摸着眉毛思考。

刘疯子不允许两个少年与他父子相称,只许他们叫他刘疯子。可虽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两个少年心里,刘疯子虽然疯疯癫癫,但已是比亲爹还亲的亲人。昨日做了这个决定,倒把刘疯子忽略了。

五四问:“小六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是后悔了吗。”

夏方摸摸眉毛,拍拍胸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我们先助了他们二人出逃再说。”

晌午时分,夏方正倚在柳树下浅睡,五四从外边慌慌张张跑来,夏方迷迷糊糊翻了个腰,视若无睹。五四汗如雨下,焦急地晃起夏方肩膀,夏方极不耐烦地翻身坐起。五四道:“小六哥哥,喇嘛庙那三个臭和尚又在跟保长一起欺负老百姓。”

原来连日雨水,山洪冲断了村子往西去的木桥,千户欲修葺一个石桥,派几个爪牙来征收巨额“筑桥税”。村民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口袋里装一把盐炒豆子的,已经算是大户人家,哪里来的银子筑桥呢。

几个爪牙七扭八歪拥着三个和尚坐在喇嘛庙前。

夏方猫在人群里踮脚张望,看着三个和尚,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老汉叹了口气道,“唉,作威作福,民生多艰啊。”转身欲走,却不想被几个官兵听了去,当时被揪住,扯出人群。官兵抽出刀来:“你个老畜生,千户大人的命令,也是你敢胡乱议论的,我看你是找死!”

官兵抽出刀来,接着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每家每户每人分配的税钱,必须按时交齐,倘若有延误不交的,就跟这个老畜生一个下场!”

挥刀欲砍时,当中一个面皮黝黑,满脸络腮胡的大和尚谄笑着拦住官兵,和尚道:“一个老畜生,何劳军爷动手。军爷只管坐下喝茶。”说罢,飞起一脚,正踢在老汉胸膛,老汉登时飞出一丈远。这黑和尚法号喝酒,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和尚。

一个瘦骨嶙峋,目光矍铄的老和尚也走上前来,扬声道:“不错,谁敢违逆千户大人的口令,定让他没有好果子吃。”瘦和尚法号食色,十足一个贪恋美色的大魔头。

夏方双拳紧握,恨得牙根直痒,想起昨日看刘疯子发疯后在羊圈旁边随意踢的几路扫堂腿,今天正好派上用场。穿过人群,趁和尚经过自己身边,假装弯腰拾物,实则扫出一腿,正打在大和尚脚上,心想:小爷不扫断你的狗腿,也要让你摔个狗啃泥。那大和尚心下偷笑,视若无睹,正常走着,双脚一触,夏方吃痛,再看大和尚面不改色,瞪了夏方一眼。夏方不顾疼痛,滋溜钻回人群。

几个官兵不耐烦,站起身拱手对三个和尚道:“三位长老,我们赶着去陪千户大人吃花酒,这里征税一事,不如就由喝酒、吃肉、食色三位长老代劳如何?”

一个面皮白净,白眉修长的老和尚谄笑道:“自然乐意为千户大人效劳。”白和尚法号吃肉,也是个不守清规的假僧人。

望着几个官兵大摇大摆走远。三个和尚摆摆手,示意人群散了。夏方坐在人群后头揉脚,这一招扫堂腿没将和尚绊倒,反倒把自己打痛。人群散去,夏方偷偷瞟向黑和尚,发现黑和尚掠过人群,目光森森也正盯着自己,当下站起身来,错开目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顾脚痛,甩着蹄子逃了。黑和尚嘴角偷笑。

日薄西山,漆黑的夜很快就从四周降下,笼罩苍穹。本是自己国土,如今亡命天涯竟不能自己做主,想想叫人心酸。

吕九二和孔月四这对年轻人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带上火折,家里一应家什物件都抛下了。微微烛火下,吕九二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水波荡漾的翡翠镯子,为孔月四带上。烛火透着孔月四的脸颊,脸颊因幸福而蕴出几缕绯红。

吕九二握着孔月四的手说:“月妹,我吕九二就在这红烛之下盟誓,今生今世,无论生死,唯爱你一人。”

此情此景,令孔月四十分动容,无法抑制的幸福感袭上心头,二人四目深情相对,双唇情不自禁贴到一起。

山河摇落兮,民不聊生;举国哀歌兮,身如浮萍。

蛮夷践踏兮,残山剩水;刀兵无情兮,湿袍沾襟。

幸得佳人兮,且温且暖;执手不离兮,可歌可泣。

如凤如鸾兮,来去相随;如鸳如鸯兮,生死与共。

无灯无帐兮,以心作烛;无金无银兮,私定终身。

生亦何哀兮,相濡以沫;死亦何苦兮,犹能化蝶。

一整天不见刘疯子踪影,夏方和朱五四决定先不管他,两人一遍遍重复起晚上的计划。五更十分夏方去乱葬岗与吕九二和孔月四会合,指引他们向北逃跑的路线,朱五四一样在五更十分向南走,双手双脚穿上吕九二和孔月四的鞋子,一路向南,直奔南边树林。待吕九二和孔月四走得远了,夏方便跑去保长家里“报案”。精密审查了一遍计划,夏方和朱五四觉得此计划天衣无缝,不由得开心起来。

五更时分,五四从怀里掏出两枚鸡蛋交给夏方。夏方牢牢藏在怀里,生怕弄丢了。两个少年依计各自分头行动。夏方直奔乱葬岗,五四直奔村南树林。天色伸手不见五指,不敢擎烛举火,两个少年踉踉跄跄钻进黑夜。

夏方蹑手蹑脚走在乱葬岗上,白天时候倒是自在,天一黑,乱葬岗幽森骇人,夏方心里打起退堂鼓,心下想:“糟糕,一时血热,忘了这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越想越怕,后背冷汗直流,壮着胆子摸黑行走,“啪”一声有人排在自己后背,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喊出声来。

这人急忙捂住夏方的嘴,低低唤了声:“小六兄弟,我是九二。”

夏方这才定下神来,原来吕九二和孔月四,已经在这岗上候了许久。

夏方往北指道:“九二哥哥,月四姐姐,我指引的方向往北一直不出五六里地,就进了林子,继续北行,就能走上山去。”夏方掏出怀里的鸡蛋,交到吕九二手上,吕九二推脱拒绝,口中说:“小六弟弟,我们在林子里呆上数日,若我们逃脱,被保长发现,你就指引他们来林子里捉拿我们,我们绝不愿连累你们两兄弟。”旁边孔月四深深点头。

夏方急得低声吼起来:“不要再罗嗦了,万一保长发现你们跑掉了,这么英明的计谋就落空了。这是五四弟弟的心意,你们快走吧。”

“哈哈哈哈”。几声大笑传来。

四周忽然明亮起来,几盏火把照得烂葬岗幽幽泛红。

三人大吃一惊。

一个汉人模样的爪牙,媚笑着向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蒙古人道:“保长,果然不出小的所料,果真有帮凶,原来是那刘疯子捡回来的野孩子。”

肥头大耳的保长道:“几十年的规矩,没人敢触犯,你们几个难道吃了虎胆狮心了不成?”

吕九二和孔月四已经绝望,当下噗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保长,我二人情比金坚,求保长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这件事是我二人的主意,与夏初六无关,是我们逼迫他就范,助我二人逃跑的。”说完泪如雨下,不住磕头。

肥头大耳的保长冷笑道:“临婚脱逃,罪加一等,今日就不是我享用你,是我和这些家奴一起享用你了。哈哈哈哈”

几个爪牙也哈哈淫笑起来。

吕九二闻言涕泪愈加,“保长大人,祸由我二人而起,今日我二人自绝于此,血洒九泉,不值一提,只求保长饶过夏初六。”

肥头大耳的保长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若服侍得我这些家奴妥帖,我倒可以考虑放过这个野畜生。”说完众人又是一阵淫笑。

夏方本是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原来这保长早已暗中监视吕九二和孔月四一举一动,这一招瓮中捉鳖,粉碎了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心中本是自责:“糟糕,连累了他们两个。”可被肥头大耳保长一骂,当下怒上心头,失声破口大骂起来:“去你娘的,你们这群猪头狗腿子,小爷不是野畜生,小爷姓夏名方,是你们亲祖宗。你们仗势凌人,欺压百姓,不得好死,还有你们几个,身为汉人,卖国求荣,早晚下十八层地狱。小爷今天死便死了,也要骂臭你们祖宗十八代。”

吕九二和孔月四抱定决心,只求同死,夏方一口气骂了半晌,痛快得酣畅淋漓,却把吕九二和孔月四吓得魂不附体,这一通谩骂,气得肥头大耳保长和一群爪牙抓耳挠腮,那先说话的爪牙抽出宝刀,举头砍来。

夏方不躲不闪,横眉怒对,犹自骂着,小小年纪,英气逼人。吕九二和孔月四当下舍身护在夏方身前。

只听锵锵两声,弯刀应声飞起,一个低沉高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蛮夷莽莽入中原,入我中原踏河山。不曾问爷手中剑,剑下蛮魂有几千。”声音空旷悠远,振聋发聩。夏方不自主捂着耳朵,声音犹穿过手掌冲进耳内。

一个黑影轻飘飘落在夏方三人身前,夏方看得呆了。

黑衣人大笑着:“哈哈哈哈。好一双鸳鸯,好一个小英雄。”

黑衣人黑衣黑裤黑面罩,只露着双眼,双目凌厉坚定,似要吃人一般。

黑衣人转身扔到吕九二和孔月四面前一个黑布包裹,撞击地面时发出金属声,黑衣人幽幽道:“昔日有鸳也有鸯,白衣起舞动四方。鸳鸯本是双飞命,岂怕狼嚎虎作伥。你二人有情有义,值得成全,拿了这些金银,往北逃命去吧。”

黑衣人正是当年黑衣渡林,临危受孤的大豪杰:黑衣判官段北亭。

肥头大耳的保长怒喊:“大胆!哪里来的黑畜生,竟敢在这撒野,难道你不怕我报了千户大人,抓住你这黑畜生,将你碎尸万段吗!”

段北亭冷冷笑道:“且不说你背后一个狗屁千户,千军万马面前,爷爷也未曾退过半步。更何况。”

肥头大耳的保长挥刀指向段北亭道:“何况什么?”

段北亭冷笑道:“何况,你觉得你们还有命活着去报信吗?”

段北亭一番言语,不卑不亢,自信从容,字字铿锵,肥头大耳的保长还没交手,就已经被这气势镇住,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段北亭高声道:“不知道爷爷的名字,爷爷还叫你慢点死,知道了爷爷的名字,你就马上死。”

肥头大耳的保长道:“休要猖狂,报上名来。”

段北亭抬起右手,晃一个风字诀,右手手掌空中摆动,捻起风来,一字一句说道:“茫茫塞北,九死无悔。黑衣到处,斩妖除鬼。”

肥头大耳的保长竟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黑畜生,在这里故弄玄虚,黑衣判官段北亭十年前就死在千户拓跋骄的手里了,轮到你跑来这里冒名顶替。”

段北亭面上依旧冷笑着,却不说话,掌上翻风,只见风力像一团聚在掌上的云,越聚越大,不一会儿三尺之内,飞沙走石盘旋着聚在掌风中心,宛然一个小小龙卷风。

肥头大耳的保长看得失了神,眼前这黑衣人使的正是黑衣判官段北亭的独门北派掌法:风雷怒波掌。

不由得失声喊道:“你,你,你真的是段北亭?”

段北亭冷笑道:“说过了,你又不听。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叫你慢点死,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要你马上死。”

话音刚落,右掌平推,手中龙卷风顷刻卷携着飞沙朝肥头大耳的保长袭来,刹那之间将保长裹在漩涡正中,整个人动弹不得,身上衣衫立刻被风力扯得粉碎,风力散去,保长已是赤裸裸站在众人面前。

孔月四当下捂住双眼,埋头在吕九二肩膀上。

那肥头大耳的保长,打量一下自己,衣衫虽然尽已破碎,但是身体毫发无损,竟然毫不知耻地笑道:“就说你是个冒牌货,段北亭的掌风可不只是这般威力。”

段北亭笑道:“你若真识得段北亭的威名,你可知,段北亭如何处置那些欺男霸女的杂碎?”

虽然身份难定,但是段北亭手摘阳根的故事,可不是道听途说的,保长瞬间捂住下体:“上!上!给我杀了这个冒牌货!”

段北亭大笑时,保长手下七个爪牙已经拔刀而出,举刀劈来,只是谈笑间就被段北亭一一闪身轻松躲过,手中掌风飞转,闪转间接连打出七掌,几个爪牙登时口吐鲜血,五脏受到重创,身体飞出数丈,倒地时候,已是气绝身亡。

夏方看得解恨,欢呼雀跃起来:“黑衣大叔,真棒!”

肥头大耳的保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捣头如蒜:“英雄饶命,英雄饶命。”边求饶,边扇自己嘴巴,“我是畜生,有眼无珠,长了双狗眼睛。”

段北亭背对着吕九二和孔月四道:“你二人速速逃命去,天一亮,千户博图那里必有动作。”

吕九二和孔月四拜了三拜:“恩公姓名可真是这保长口中所说的段北亭吗?求恩公告知,我二人逃走他乡,也好为恩公立个长生牌位,晨昏叩首。”

段北亭仰天长笑:“说什么长生,说什么卫道,天下人不离苦海,我便是孤舟一棹。拿着地上金银,速速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再提起,就算你二人报恩了。”

吕九二和孔月四感激得泪如雨下,又拜了三拜,捡起地上包裹,转身面向夏方:“小六兄弟,多谢相助,这些金银你留下,倘若事发,有些金银在身上总是好的。”夏方推脱不受。

段北亭怒道:“休要胡闹,他要金银无处用。你二人休要耽搁,速速离开。”段北亭这一怒,两人不敢再耽搁,一步一回首,含泪与夏方告别。

夏方摸摸眉梢,嘴角挂笑,得意地朝二人挥手,二人下岗往北而去,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那保长磕头磕得额头血流如注,段北亭捡把刀扔他面前,高声宣道:“你奸**女,经查属实,罪该万死。当手摘阳根,暴尸荒野。你这杂碎,别脏了爷爷的手,自己行刑吧。”

那保长见左右是死,挥刀砍来,段北亭使一式九兽爪里的虎爪,咔一声,保长右臂应声脱臼,人疼得嗷嗷直叫,段北亭目瞪如鹰,又一式虎爪,直摘那保长阳根,只见鲜血奔涌而出,保长肥硕的躯体在血泊中哀嚎挣扎,不一会儿也已魂归九泉。

这几个招式,顷刻之间就结果了几个恶徒的性命,只看得夏方血脉喷张,欣羡无比。时常听得刘疯子在发疯时讲英雄故事,武功绝学,这推掌成风、出爪如虎的招式,虽然自己弄不清楚是什么名堂,可心下着实是仰慕得很,这叫做段北亭的黑衣人,正是自己心中一直向往的大英雄。

段北亭看向夏方,夏方从失神的神往中回过神来,不住鼓掌。段北亭轻叹口气,道:“小小娃娃,没些功夫在身上,竟敢漫天喊话,今日若不是我,你三人早成了刀下肉泥。”

不知怎地,虽然这黑衣人出手狠辣,遮蔽得严严实实,自己对他竟然没半分害怕,夏方摸摸眉梢,嘿嘿笑道:“多谢黑衣大叔救命之恩,黑衣大叔你要是不嫌弃,不妨收我做个徒弟,等大叔您老了,也好有个照应的人。”

段北亭心中偷笑:“狡诈的孩子,想学功夫却不明说,偏偏想出这么个借口。”

段北亭问道:“你真有诚意拜我为师?”

夏方连滚带爬跪倒在段北亭身前,抓着段北亭衣襟道:“黑衣大叔,您肯收我吗?”

段北亭扬起脸道:“你学功夫要做何用?”

夏方恳求道:“黑衣大叔,您收我为徒吧。我们这个村庄的人,被蒙古人欺负得厉害,我要是有了您的武功,我就能行侠仗义,拯救汉人。今日若不是黑衣大叔出手相救,九二哥哥和月四姐姐就被我害死了。黑衣大叔,您教我功夫吧,有了功夫,我就可以救人,可以救好多好多人。”夏方说得十分认真,说至动情处,已是痛哭流涕。

段北亭心下大欢,面上却不显现:“我不能收你为徒,但却可传你武艺。”

夏方擦擦眼泪,却犯起了糊涂,问道:“黑衣大叔,您既然传授我武艺,就是我师父了,怎么叫不能收我为徒,却又要传授我武艺呢。”

段北亭自己心下也在思忖:“这个关系越发复杂了,我本是你五叔,当年大哥大嫂林中托孤,我养大你就是你的养父,现在又要收你为徒,成为你的师父。娘的,本来干干净净叫一声五叔的事情,如今里唆搞出这么多称谓。”段北亭生性干脆,最讨厌世间上里唆的俗情,被夏方这么一问,更加懊恼了,当下不耐烦地连连摇头摆手道:“休要问这么多,我只管教,你只管学便是了。”

夏方哪里还想深问,既然得这样得高手教习自己,当下心花怒放,喜极而泣。

段北亭趴在夏方耳边悄悄讲:“今日已晚,你切记,从后天起,每日卯时初刻,北边进林子那条小路上等我。”

夏方拍手:“怎么大叔您也知道那条小径吗?那条小径是刘疯子带着我和我的弟弟开辟出来的。”

段北亭一惊,心想:“险些说走了嘴。”,干咳两声道:“我武功这么高,还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夏方连连点头称赞道:“是是是。”

段北亭生怕再聊下去,露出更多破绽,轻飘飘跃身至树梢道:“切记,后日起,每日卯时初刻。”声音犹在,人已经消失在夜空。

夏方四下寻找起来,早已不见了黑衣人踪影,不由得惊得张大嘴:“大叔果然厉害。”想想遇高人传授自己功夫,心下欢腾,开心得飞奔起来,刚跑出去不远,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把五四给忘到脑后去了。”

五四按夏方吩咐,一路像蛤蟆一样,四脚伏地,踩着泥泞来到林边,苦等许久不见夏方踪影,林中有些风吹草动,树枝哗哗作响,一个人枯守着,心下害怕得很,此刻正学着刘疯子疯病发作时候的模样,挥舞着草鞋,东拍西打,嘴里念念有词:“我有降妖除魔火,旁门左道莫近身。旁门近身烧灵魂,左道近身炼元真。”正念着,不知谁拍在自己后背上,当下惊得“哇”一声大跳起来,来人被他这一跳,也吓了个不轻。再看五四时,蹲在地上,鞋子举过头顶,嘴里一字一抖地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吕九二和孔月四抢了我的鸡蛋逃进林子里了。”来人正是夏方。看五四这般模样,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五四抬头看是夏方,心下放松,噗通坐在地上:“小六哥哥,人吓人,吓死人啊。”话刚说完,五四打量一圈夏方身后,狐疑问:“小六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夏方得意地讲述了一遍在乱葬岗发生的事情,刚要讲到跟黑衣人学习武艺处,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黑衣大叔能不能同时传授我们两个人,还是先不要告诉五四,明天学武时候,再跟黑衣大叔商量。

五四欢呼雀跃起来:“太好啦!九二哥哥和月四姐姐得救啦!”夏方啪一下拍在五四脑壳上,玩笑着说了声:“瞧你开心的,真是个傻弟弟。”像捡了个大便宜,转身跑了。五四高兴得追逐起夏方,刚跑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夏方没看见,自顾往家的方向奔着。五四挣扎着站起来喊:“小六哥哥,你等等我,我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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