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又过了四日,忽报梁山军马前来攻城,叶清入府报知邬梨,梁山兵强将勇,须是郡主,方可退敌。邬梨闻报,教徐威等将分守四门,只觉病体稍愈,也可乘马,便即带领琼英入教场,整兵马。
只见全羽上演武厅禀道:“蒙恩相令人伺候听用,今闻兵马临城,人不才,愿领兵出城,教他片甲不回。”当有总管叶清,假意大怒,对全羽道:“你敢出大言,敢与我比试武艺?”全羽笑道:“我十八般武艺,自习学,今日正要与你比试。”叶清来禀邬梨;邬梨依允,付与马匹。二人各绰兵刃上马,在演武厅前,来来往往,番番复复,搅做一团,扭做一块。鞍上人礩人,坐下马礩马,礩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
此时琼英在旁侍立,看见全羽面貌,心下惊疑道:“却像那里曾见过的,枪法与我一般。”思想一回,猛然省悟道:“梦中教我飞石的,正是这个面庞,这人怎会也在泊主麾下?不知会飞石也不?”便捻戟骤马近前,将画戟隔开二人。
琼英挺戟,直抢全羽,全羽挺枪迎住,两个又礩过五十余合。琼英霍地回马,望演武厅上便走,全羽就势里赶将来。琼英拈取石子,回身觑定全羽肋下空处,只一石子飞来。全羽早已瞧科,将右手一绰,轻轻的接在手中。琼英见他接了石子,心下十分惊异,再取第二个石子飞来。全羽见琼英手起,也将手中接的石子应手飞去。只听的一声响亮,正打中琼英飞来的石子,两个石子,打得恰似满天雪片般落将下来。
那日城中将士徐威等,俱各分守四门,教场中只有牙将校尉。见得全羽这手飞石本事,都是惊疑不定,只因江湖上都闻善打飞石的只有梁山没羽箭,是以有猜疑这个人是奸细的,又见郡主琼英是金枝玉叶,也和他比试,又是邬梨部下亲密将佐叶清引进来的,他每如何敢来启齿?眼见得主帅病怏怏,城池也快不济事了,各人自思随风转舵。
也是田虎合败,天褫邬梨之魄,使他昏暗,邬梨竟未能想起梁山善打飞石的没羽箭来。当下唤全羽上厅,赐了衣甲马匹,即令全羽领兵二千,出城迎敌。全羽拜谢,遵令出城,与城外梁山军马假打一场后,杀退梁山军马,进城报捷。邬梨大喜,更不心疑,当日赏劳全羽,各自歇息,一宿无话。
次日,梁山军马又到,邬梨又令全羽领兵三千,出城迎敌。从辰至午,鏖战多时,被全羽用石打得梁山军将乱撺奔逃。全羽招兵掩杀,直赶过五阴山,梁山军将等假意抵敌不住,退入昭德去了。
全羽得胜回兵,进城报捷,邬梨十分欢喜。叶清道:“今日恩主有了此人,及郡主琼英,何患梁山兵将猛,何患大事不成。”叶清又:“郡主前已有愿,只除是一般会飞石的,方愿匹配。今全将军如此英雄,也不辱了郡主。”当下被叶清再三撺掇,也是琼英夫妇姻缘凑合,赤绳系定,解拆不开的。
邬梨依允叶清之言,择吉于三月十六日,备办各项礼仪筵宴,招赘张清为婿,又请假扮全灵的三娘一同主持婚礼。是日笙歌细乐,锦堆绣簇,筵席酒肴之盛,洞房花烛之美,是不必。当下傧相赞礼,全羽与琼英披红挂锦,双双儿交拜神,后拜邬梨假岳丈、假兄长三娘。鼓乐喧天,异香扑鼻。引入洞房,山盟海誓。
全羽在灯下看那琼英时,与教场内又是不同。有词《元和令》为证:指头嫩似莲塘藕,腰肢弱比章台柳。凌波步处寸金流,桃腮映带翠眉。
今宵灯下一回首,总是玉天仙,陟降巫山岫。当下全羽,琼英,如鱼似水,似漆如胶,又不必。当夜全羽在枕上,方把真姓名出,原来正是梁山军中正将“没羽箭”张清。
琼英只认得三娘,未曾见过张清,此时听他了,心下方才明白,当下便在枕边道:“泊主亲来,此番必然城破,但请夫君哀告,念我那养父于我有数年养育之恩,但请泊主饶他一条性命。”
张清吃不住琼英恳求,正是新婚旋妮之时,便一口应了。次日起身,先拜了邬梨后,张清转过三娘屋来,与她单独话。拜谢三娘撮合亲事后,张清将琼英恳求之事了,三娘听罢,沉吟片刻后道:“我那********估摸今日便要发作,既然郡主求了你来,我也不好回绝。但邬梨这人害民不浅,便算我饶了他,就怕三晋百姓也饶不得他。”
张清不忍娇妻失望,大了胆子道:“泊主都饶了乔道清,为何饶不得邬梨?”三娘皱眉道:“乔道清一个修道方外人,为虎作伥,也只是用些幻术襄助田虎愚民,未曾盘剥害民,再者乔道清已有悔意,方才接纳与他。那邬梨死不悔改,对田虎死心塌地,岂可饶恕?”
张清道:“若是动邬梨出降,泊主可能饶他?”三娘冷笑道:“只管去,若是他能出降,我便饶他!但过了今日,药性发作,便无人可救。”
张清拜谢三娘,赶回屋内与琼英了,琼英听罢道:“既然能如此,我这便去劝义父投降。”当下两口儿一起来到邬梨房内请见。
邬梨见两个一起到来,心下甚喜,了些闲话后,琼英道:“父亲在上,但想那梁山军马雄壮,田虎败亡便是旦夕之事,不若早早归顺梁山,以全富贵性命。”
邬梨闻言大怒道:“我儿何来这等言语?”再看张清顿时明了,喝道:“可是你这子撺掇我儿这些言语?!”张清道:“岳丈不可迟疑,梁山军马无坚不摧,田虎倒行逆施,大失人望,败亡早晚之事,早早归顺,方是上策!”
邬梨大怒喝道:“好个黄口儿,甜言蜜语欺骗我儿来我,定然不怀好意,你可是梁山细作?”到这里,猛然间想起张清那手飞石功夫,指着张清怒道:“你,你那手飞石功夫何来?你可是师从梁山没羽箭的?”
张清见状,也不愿再欺瞒,只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梁山没羽箭张清。岳丈,如今田虎逆贼大势已去,何苦与他陪葬来?”
邬梨大怒,奔到军器架前,掣出精钢宝剑来指着喝道:“来人,与我拿下这梁山细作!”大声喊了几声,却无人响应,片刻后只听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人随声至,只见堂上已经多了一位俏佳人。
此人乌帽红袍,直衣狩服,黄绦垂鬓,明眸善睐,惊才绝艳,手中罗扇轻摇,笑吟吟的望着邬梨道:“国舅爷也不必再喊,你那些心腹之人,都已经被我与叶清收拾了。”
邬梨大惊失色,话间只见叶清也走了进来,朗声道:“恩主,你虽助田虎为恶,但于我也是有恩的,如今殿帅府内外已经尽在梁山泊主掌握之内,你也中了泊主独门秘药,还是早早归顺,泊主定然宽赦你来。”
邬梨手中长剑颤抖不已,双目赤红,怒目圆睁,只瞪着张清与琼英怒喝道:“你两个骗得我好!”琼英心下不忍,上前劝道:“义父,事到如今,大势已去,弃剑归降吧,泊主已然答允,只要你归降,便饶你性命!”
邬梨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忽高忽低,阴冷悱恻,手中长剑狂舞不止,好似疯了一般。琼英忍不住吓了一跳,张清连忙挡在琼英身前,只恐邬梨伤了琼英。
叶清见了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问三娘道:“泊主,这是……”三娘淡淡低声道:“我那秘药最忌怒火攻心,邬梨这连番大怒,药性发作,已经不可救药了。”叶清急道:“泊主,还请救他一救。”三娘冷冷看了叶清一眼道:“他至死不肯归顺,你要我如何救他?”
话间,邬梨笑声越来越大,狂舞长剑,势若疯癫,堂内桌椅、字画、古玩皆被打翻,少时力竭,邬梨扑倒在地,口中兀自嗬嗬大笑,却越笑越声来,仿若夜枭般骇人,琼英急忙上前扶起,连唤义父。
不曾想琼英这里方才扶住邬梨,邬梨那里张开大口,双手扯住琼英,森森白牙直朝琼英咬来,琼英大骇,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之间一道乌光闪过,一枚飞石正中邬梨头面,将邬梨打得头面破损,仰面倒地而亡。
诸人看时,却是危及时,张清飞石将邬梨打死。见邬梨身死,琼英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张清上前扶起,安慰了几句后,两口儿一起面带愧色来到三娘面前认错,两人一时心软,几乎坏了三娘大事。
见两个认错,三娘倒也不再深究,只淡淡道:“邬梨也只是被田虎蛊惑,罪魁祸首乃是田虎,要报仇便去找田虎!”琼英双眼通红,重重头道:“正是,我父母皆死于田虎之手,义父也被这贼所累而死,定当找他报这血海深仇!”
邬梨一死,三娘吩咐叶清带心腹军士将殿帅府内外把住,取了邬梨印信图书,伪造了邬梨军令,密唤徐威等将入府议事。少时徐威等将都到了,三娘便即现身,一群军士围定诸将,徐威大惊,但要反抗时,被琼英一飞石打翻,张清上前一枪杀死,其余诸将皆降。
当下三娘命张清,琼英,叶清,盛本分守四门,又差心腹军士,出城到昭德,报知董平等将,随后梁山军马入城,城内北兵不曾走脱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