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跌脚叫苦,慌忙便赶。离城约走到二十里,只见李逵在前面叫道:“我在这里。”朱仝抢近前来问道:“衙内放在那里?”李逵唱个喏道:“拜揖节级哥哥,衙内原是在俺这里,但却吃一位娘子夺了去。”朱仝道:“你休要谎,什么娘子能在你手里抢人?你且好好的抱出衙内还我,便不与你计较。”
李逵指着头上道:“节级哥哥请看,铁牛吃那娘子摔了几个跟头,这里兀自青肿,哪里是谎来?”朱仝看了,果然灰头土脸,额角青肿。吴用也惊奇问道:“铁牛,却是什么人抢了去?”
李逵道:“那娘子手快,又蒙了脸面,认不出人来。”朱仝暗暗叫苦,乘着月色明朗,径抢入林子内外都看了,也不得要领。
当时朱仝转出林来,心下大怒,奔出林子来,只对着三个人喝道:“人是你三个接走了,须还我来。”李逵恼将起来,拍着双斧叫道:“被人夺了去,还你个鸟,来,来,来!和你斗二三十合。”
朱仝性起,奋不顾身,拽扎起布衫,大踏步赶将来。李逵回身便走,背后朱仝赶来。这李逵却是穿山度岭惯走的人,朱仝如何赶得上,先自喘做一块。李逵却在前面,又叫:“来,来,来,和你并个你死我活。”朱仝恨不得一口气吞了他,只是赶他不上。赶来赶去,天色渐明。李逵在前面急赶急走,慢赶慢行,不赶不走。看看赶入一个大庄院里去了。朱仝看了道:“那厮既有下落。我和他干休不得。”
朱仝直赶入庄院内厅前去,见里面两边都插着许多军器。朱仝道:“想必也是个官宦之家。”立住了脚,高声叫道:“庄里有人么?”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人来。那人是谁?正是:累代金枝玉叶。先朝凤子龙孙。丹书铁券护家门,万里招贤名振。待客一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能文会武孟尝君,旋风聪明柴进。
却朱仝进到庄内,只见出来一位官人,却是旋风柴进,问道:“兀的是谁?”朱仝见那人人物轩昂,资质秀丽,慌忙施礼。答道:“人是郓城县当牢节级朱仝,犯罪刺配到此。昨晚因和知府的衙内出来看放河灯,被黑旋风藏了衙内,现今走在贵庄,望烦添力捉拿送官。”
柴进道:“既是美髯公,且请坐。”朱仝道:“人不敢拜问官人高姓?”柴进答道:“可姓柴名进,旋风便是。“朱仝道:“久闻大名。”连忙下拜,又道:“不期今日得识尊颜!”柴进道:“美髯公,亦久闻名。且请后堂话。”朱仝随着柴进直到里面。
朱仝道:“黑旋风那厮,如何却敢径入贵庄躲避?”柴进道:“容复:可平生专爱结识江湖上好汉。为是家间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先朝曾敕赐丹书铁券,但有做下不是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近间有个爱友,和足下亦是旧交。目今在那梁山泊内做头领,名唤及时雨宋公明。写一封密书,令吴学究、雷横、黑旋风俱在敝庄安歇。礼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因见足下推阻不从,故意教李逵捉了衙内,先绝了足下归路,只是如今却被人半路劫夺了衙内。如今都头失了衙内,也恐难以回头,不如便上梁山坐把交椅。吴先生、雷兄,如何不出来陪话?”
只见吴用、雷横从侧首阁子里出来,望着朱仝便拜,道:“兄长,望乞恕罪,皆是天王哥哥与宋公明哥哥将令,分付如此。若到山寨,自有分晓。”朱仝道:“是则是你们弟兄好情意,只是忒毒些个!”
柴进一力相劝,朱仝道:“我去则去,只教我见黑旋风面罢!”柴进道:“李大哥,你快出来陪话。”李逵也从侧首出来,唱个大喏。朱仝见了,心头一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按纳不下,起身抢近前来,要和李逵性命相搏。
柴进、雷横、吴用三个苦死劝住。朱仝道:“若要我上山时,依得我一件事,我便去。”吴用道:“休一件事,遮莫几十件,也都依你。愿闻那一件事。”
话当下朱仝对众人道:“若要我上山时,你只要这黑旋风寻得衙内回来,安然送回去,我便罢。”李逵听了大怒道:“都了是被人半途劫了去,要寻你自去寻,教你咬我鸟!****屁事!”
朱仝怒发,又要和李逵厮并,三个又劝住了。朱仝道:“若有黑旋风寻不回衙内时,我死也不上山去!”柴进道:“恁地也却容易,我自有个道理,只留下李大哥在我这里,我差人与李大哥一同去寻回那衙内便了。你们三个自上山去,以满晁、宋二公之意。”
朱仝道:“如今失了衙内,知府必定以为是我拐带,必然行移文书,去郓城县追捉,拿我家,如之奈何?”吴学究道:“足下放心,此时多敢宋公明已都取宝眷在山上了。”朱仝方才有些放心。
柴进置酒相待,就当日送行。三个临晚辞了柴大官人便行。柴进叫庄客备三骑马送出关外,临别时,吴用又分付李逵道:“你且心,只在大官人庄上住几时,切不可胡乱惹事累人。待半年三个月,等他性定,却来取你还山,多管也来请柴大官人入伙。”三个自上马去了。
却三娘抱了衙内回到城内柴家庄商号内,与半路上,三娘已经喂了衙内吃下解药,回到屋内后,便已经是醒了。玉莲见抱回个孩,长得甚是清秀可人,也甚是喜爱,只想来抱。
那孩醒了多时,适才惊吓坏了,又吃麻药伤了头脑,只顾贴在三娘怀中,瑟瑟发抖。三娘笑着安慰那孩几句,但那孩只顾将头去蹭三娘胸怀,三娘被蹭得一阵发软,惹得三娘一阵笑骂道:“好个色鬼,这般年纪便来吃豆腐。”
玉莲也吃吃笑了起来,将那孩接过来抱了,拿了些糖果与他吃了,孩得了糖果终于不显得害怕,只抱着玉莲道:“姐姐抱我去耍。”玉莲笑着将孩抱去院内闲耍,三娘了灯笼在后。
此时已经天色尽墨,院内荷塘蛙鸣蝉叫,玉莲便在灯下与那孩捉虫玩乐,三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此情此境,到让三娘心头一阵宽慰,心爱的女子带了孩子在那耍乐,倒是一派温润柔和之景。
三娘心头忽然一动,暗想道:“这衙内如此清秀可爱,又难得玉莲与我都喜欢,倒不如便不还那知府,自己收养了便是。”当下打定主意后,便吩咐玉莲哄着衙内先睡了,待得衙内睡熟后,三娘抱了衙内先出城去,教玉莲与一众护卫天亮后赶上来,到柴家庄会合。
却沧州知府至晚不见朱仝抱衙内回来,差人四散去寻了半夜,也不得踪迹,报与知府知道。府尹听了大怒,差人城内城外仔细查找,便是进出城的车马也都仔细查看,却一直未能寻获。左右皆,定是那朱仝拐带了衙内去。到了第三日升厅,便行移公文,诸处缉捕捉拿朱仝正身。郓城县已自申报朱仝妻子挈家在逃,不知去向,行开各州县出给赏钱捕获,不在话下。
却三娘在城外等到天亮,待得玉莲并一行护卫到来后,会合齐了,方才转到柴家庄来。到了庄内时,柴进、李逵、穆弘、穆春出来接住,柴进道:“梁山吴军师、雷都头、朱都头几位方才走了,若早来半日,便可相会。”
三娘抱着兀自熟睡的衙内笑道:“若是早到了半日,朱仝见了这孩,只怕便不想上山去了。”柴进瞪大眼睛道:“原来从铁牛兄弟手上抢去衙内的便是扈娘子你啊。”李逵道:“不是娘子还有谁能打翻俺铁牛?我都了是娘子抢的,你们偏都不信。”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引入庄内后,三娘吩咐玉莲抱着孩子去后院安顿了,自转回厅前与柴进、李逵等人话。坐定后,李逵急不可待的道:“娘子,你把那孩与我,我送回城去还了,如此方得回山去见哥哥。”
三娘品口茶后,不紧不慢的道:“这孩我要留下收养了,便不还他。再者你这时候还了,朱仝知晓,他心里不定,只怕又从梁山跑回沧州来,你们一场辛苦不都白费了?只等个一年半载的,等他将拐带衙内的罪名坐实了,你们再与他,那孩儿在我这里,教他有什么指教便来找我,你自然便可回山去了。”
李逵闻言道:“也罢,便先在柴大官人这里住些时日。”看了看三娘,李逵又道:“扈娘子,听闻下月你便要比武招亲,俺铁牛也想去凑凑热闹。”
三娘瞪眼道:“你去做什么?你都挡不得我一顿拳脚。”李逵笑道:“俺自然不敢去与天王哥哥争抢,只是想着那时来的好汉必定多,俺去会会那些好汉。”三娘哼一声道:“哪也不许去,你安心留在柴大官人庄上,若大官人有事需要人手,你便相帮,休得去闯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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