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关冲天马上就要查到我头上了，我现在还哪有心思喝酒？”

严济并不接郭子明的话茬，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盘醉蟹说：“尝尝，我们家厨子刚刚做好的醉蟹，别有风味呀。”说着拿起一只蟹子用一柄小木锤轻轻地把蟹子敲碎。

郭子明并没有动那蟹子，有些焦急地说：“据我的手下说，这些天关冲天各处查访，主要是查黄齐在青浦县买田卖田还有闹鬼的事情，大人你最好是尽早下手，除掉这个关冲天，要不然，我们就会大祸临头呀。”

严济擦了擦手，呷了一口酒，然后说：“你知道我这醉蟹为什么不同凡响吗？”

郭子明脸上的愁苦表情像吃了个猪苦胆，他无奈地摇摇头。

严济说：“因为这些蟹子是用两个坛子分别糟的，雄的一坛，雌的一坛，装雄的坛子中绝不能有一只雌的，装雌的坛子中绝不能有一只雄的，只有这样它们的膏才鲜美无比，据那个厨子说，这是早年间金陵的一个名妓传出来的法子。”

郭子明有些迷惑地问：“大人，小吏不懂你的意思。”

严济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说，凡事一定要使用正确的方法，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你要知道杀人是解决问题最后也是最蠢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己不能轻易使用。”

“可是大人你之前……”

“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了对付关冲天的方法，”，严济缓缓地说：“我布了个新局，找你来是为了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请大人明示。”

严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扫视了郭子明一眼，说：“你能不能在三天之替我搞到五千两银子。”

郭子明有些吃惊地说：“五千两，三天，这恐怕不容易吧？大人这么急要用银子想做什么？”

严济听郭子明这么问，脸不由得一沉，“郭兄，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年你跟着我们少说也赚了几万两了吧？再说了，这五千两并不是要你出，只是要你暂为筹措，事成之后定是要还你的，你何必多问？”

郭子明本想跟严济再争几句，可是见他脸色阴沉，所以他没敢再争，只得站起身，一拱手，说：“大人，那小吏这就青浦县筹措银子去了。”

看着郭子明离开的背影，严济冷冷地闷哼了一下。

郭子明刚走，一个家人走了进来，小声地说：“大人，徐三公子求见。”

严济紧皱眉头，有些不满地说：“这个徐瑛这是讨厌，他又来做什么？”接着他马上对家人说：“快请。”

没过一会儿，徐瑛急匆匆地走进来。严济马上迎了上去，语气谦恭地说：“三公子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三公子见谅呀。”

徐瑛摆摆手，“用不着客气了，我这回来有件急事要跟你说。”说着目视跟在身后的严济的家人，严济冲家人挥了一下手，让他下去。

徐瑛凑到严济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严济闻言，不由得面如土色。

※※※

仵作进来后，关冲天让华青云关上房门，然后指着地下放着的两具烧得漆黑的骨头和两双利爪问仵作：“仵作，你看看这是什么畜牲的骨头？”

仵作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边看边摇头，一脸的狐疑状。关冲天不由得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仵作拿起一双利爪，问关冲天：“大人，这双利爪真的是和这些骨头一起的吗？”

关冲天看了华青云一眼，点头道：“是啊，就是一起的。”

仵作说：“大人，这就怪了，这骨头呢分明是人的骨头，可是这双利爪却好像是猿猴的利爪，这两样东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华青云听了仵作这话，不由得一惊，说道：“难道这是‘造畜术’？”

听说‘造畜’两个字，那仵作不觉有些悚然地看了华青云一眼，说：“不会吧。”

关冲天看两个的表情都很奇怪，不由得问道：“什么是‘造畜术’？”

华青云看了仵作一眼，然后说：“所谓的这‘造畜术’是江湖中传说的一种邪术，据说是有些歹毒之徒去拐骗些年纪尚小的小孩子，然后再捉些猿猴之类的畜牲宰杀剥皮后，把那些猿猴血淋淋的鸡皮蒙在活人身上。蒙皮之前，那人先在那些孩子身上抹上秘药，一但与鲜血相溶，那秘药顿时化开，将那人皮与兽皮牢牢粘合，任凭撕拽，也是纹丝不动，就好似长在身上一般。等过些日子，再将兽皮断口处用线缝好，一个活人，便就被生生的造成了一只畜牲……”

关冲天听了华青云的讲述，不禁也有些悚然。

那仵作接着说：“我听老辈人说，能活下来是少的，有些小孩子往往不等那伤处愈合后，便染了肉毒疟疸，浑身溃烂而死。十个里面，也不见得成活一个。若是用年纪稍大些的，骨头身体早已生得差不多了，再硬要封皮，其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还有，那些孩子即便是成了畜牲，因为怕他们说出其中的秘密，所以那些歹人还会给他们灌上哑药，让他们成为哑巴。因为年纪尚小不识字，所以这些畜牲无法跟人说明情况，不得己只能成为那些歹做坏事的工具了。”

关冲天摇了摇头，“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邪术？”

华青云说：“大人，卑职也算是久历江湖也只是从一些古籍和前辈那里知道一些，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过。”

仵作说：“小吏也是头一次见。”

“那他头上闪闪发光和后来一下子起火的是什么东西呀？”

仵作说：“大人，小吏刚才查验了，这些尸骨之上有着大量的磷和某种奇怪的油燃烧后的痕迹。”

“磷和油？什么油？”

“这种油小吏从没见过。”仵作说。

三人正说着话，胡安在外边使劲地敲门，嘴里高叫，“二爷，二爷！”叫声都岔了音儿。

关冲天示意华青云和仵作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才问：“什么事呀，胡安？”

“二爷，你快去看看吧，关文醒过来了？”

关冲天带着胡安和华青云来到关文的房间内，见邱月蓉正在给关文喂米汤。关文见关冲天进来，要起身，可是没起来。关冲天上前一把按住他，“不要起身，你要好好地养着。”

关文口中喃喃道：“鬼，鬼，二叔，这次我亲眼见到鬼了。”

关冲天问：“你身上的伤是那些鬼所伤的吗？”

“是，我之所以没死，是被一个人救了。”

关冲天一听这话，不觉追问道：“一个人救了你，是谁救了你？”

关文说：“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两个鬼扑上来抓我，我痛得不行，以为自己就死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个鬼忽然就大叫了一声，然后都是捂着胸口逃掉的。”

“你是说当时有人救了你，但是你并没有看到是谁救了你，是吗？”

关文点点头。

在一旁的邱月蓉马上接口道：“我看见了，是个拿着长剑的女子救的关文，当时那两个鬼要伤关文，那个女子从天而降刷刷两剑就刺到那两个鬼的胸口，那两个鬼就跑了。”

关冲天和华青云对视了一下，一齐看着邱月蓉。

邱月蓉不以为然地迎着他俩的目光，“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真的看见了。”

关冲天刚要说话，忽听外边响起一阵什么东西撕心裂肺的叫声，关冲天对胡安说：“你出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胡安一脸惶然地回来，对关冲天说：“是小毛，它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院子里又蹦又叫的，像是让火烧了爪子似的。”

华青云刚要说话，忽然拔出宝剑奔出门外，可是他来到门外却一个人也看见，只得又转了回来，把剑插入鞘中。

关冲天问他，“怎么了？”

华青云说：“大人，刚才有人在外边偷听我们说话。”

“看见是谁了吗？”

“我出去时不见了。”

关冲天有些狐疑，“不见了，你会不会弄错了了？”

华青云肯定地摇摇头，“大人，我不会弄错的，一定是有人，只不过他的轻功非常好，早我一步离开了就是了，大人，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

傍晚时分，贾世贞带着两名随从着便装来到关冲天所住的官驿。关冲天不在，只有胡安一个人在官驿。

胡安把贾世贞让到上座，给贾世贞端上一杯香茶，之后侍立一旁。

贾世贞问他，“关大人到哪里去了？”

胡安说：“大清早被严大人的一个随从叫去县衙了。”

贾世贞奇怪地问：“不对呀，我刚刚从严大人那里来，怎么没见到他？”

胡安转了下眼珠，说：“那有可能去那边的事办完了，又去各处访查民情了，最近有不少农夫到我们这儿来告状。”

“告状？告谁的状？”

“华亭县最近来了个黄大官人，非常有钱，正以半两银子一亩的价钱大量购买良田，听说已经买了几万亩，还在买。”

贾世贞笑道：“你不要听那些刁民胡说，我就是华亭人，这个我最清楚不过了，华亭县多是良田，不是大灾之年，最少也得二两银子一亩，那个什么黄大官人怎么可能半两银子买到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