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是一份自供状,而自供状的作者就是前几天才称病辞职的前宰相雷化权。自供状上,雷化权承认自己为了不想让高昌人周少荣成为楼兰国的驸马,指使朱玉林刺杀周少荣。
除了关冲天和古仁康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雷化权的称病辞职和这份自供状是如何出炉的。
那天晚上,在古仁康的府里,关冲天看到墙上的一幅字,这幅字的书写者就是雷化权。
关冲天马上想到如果这件事让雷化权出手,必然会扭转乾坤,于是就跟古仁康说了,让他劝说雷化权承认是他指使朱玉林刺杀周少荣的。
古仁康听了大惊,“王爷,您……您这个办法实是是匪夷所思,不要说这件事不是我岳父做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他的指使,他也不会出来承认的,他可是当朝首辅呀。”
关冲天哈哈大笑,“大王子,如果他不是您的岳父,他当然不会,可是问题是他是您的岳父,如果你让他帮你这个忙,我认为他一定会帮的。”
古仁康还是不相信,他万分怀疑地摇了摇头。
关冲天不得不给古仁康分析,“大王子,你想想,让他承认指使朱玉林表面上是大罪,可是他可是两朝元老,当朝首辅,国之栋梁,而且我们给他设计的动机也是为了楼兰国,所以,他能受到最重的惩罚无非是被罢官,而且女王陛下为了国之体面一定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台阶下,比如说因病辞职,他大不了就是回家养几天老,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官复原职。”
古仁康头摇得像拨郎鼓似的,“官复原职,我的王爷,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朝中一些大臣对他非常不满,一旦出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官复原职?”
关冲天呵呵一笑,“我的大王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你想想,现在女王陛下病势垂危,如果……如果不久之后你继成王位,那个时候,你就是国王了,随便找个由头再把这件事给扭转过来,他不就可以当他的宰相了吗?”
听了关冲天的这通分析,古仁康默然了。
关冲天说:“大王子,事不宜迟,如果你认可我的话,现在就去宰相府跟雷大人把这件事说给他听,看他如何反应。”
在进宰相府之前,古仁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不能肯定雷化权会同自己的宰相之职为代价帮自己。
可是,当他进府见到雷化权,并把关冲天的建议向雷化权一说,雷化权马上就答应了,连夜给女王写了份奏折,自供是自己为了不让高昌人周少荣成为楼兰国的驸马而指使朱玉林刺杀周少荣的,另外誊抄了一份交给古仁康,让他交给关冲天。
叶雅兰接到雷化权的奏折之后,犹豫再三,真得如关冲天所预料的,为了保全国家和雷化权的体面,让雷化权称病辞职。
今天,在大堂上,关冲天拿出的这张纸就是古仁康交给他的那份雷化权亲笔誊写的自供状。
古德宇看到这份自供状,心里翻江倒海,眼看着自己就胜券在握,可是这份供状一出就说明朱玉林之所以刺杀周少荣并非如他所说的是出于公心,而是受人指使,这样一来他刺杀周少荣的性质就变了。
古德宇面色铁青地把那份自供状递给朱玉林,恨恨地说:“朱玉林,你看看这个。”
朱玉林看了几眼,脸色大变,他三下两下把那份自供状给撕得粉碎,歇斯底里地大喊:“雷化权这是胡说八道,我杀周少荣根本就不是受他的指使,这是伪证!”
冯庸冷冷地说:“朱玉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坏证物。你说不是受雷大人的指使,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雷大人为什么会以失去宰相之职为代价而做这份伪证。”
“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受他的指使。”
冯庸一拍惊堂木,“大胆朱玉林,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看来不给你用大刑,你是不肯招认了,来人呀,大刑侍候!给我先打他三十板子,看他招是不招!”
两旁的衙役上前按住朱玉林就是一顿好打,朱玉林被打得皮开肉绽,嚎叫连天。
古德宇见朱玉林被打得半死,举手喊了一声,“王爷,冯大人,看在他年势已高,又是两朝元老的份儿上就不要再打他了。”
冯庸挥手叫住了正在行刑的衙役,“住手。”
衙役住了手。
冯庸微笑着看着古德宇,“二王子,您看这个案子该如何定案呀?”
古德宇明白现在自己是败局已定,于是冷冷地答道:“冯大人,你和勇亲王是正副主审官,这个案子本该由你们二位定夺,何必问我?”
冯庸摇了摇头,“二王子可不能这么说,您是王室贵胄,这个案子又涉及王室成员的安危,老臣还是想听听您的看法,以便可以做到公平定案。”
“哼,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说着,古德宇恶狠狠地瞪了关冲天一眼,拂袖而去。
见古德宇走了,冯庸暗中向关冲天伸了伸大拇指,赞道:“王爷,您高明呀,老臣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冲天谦虚的摆摆手,“冯大人谬赞了。”
冯庸接着问道:“王爷,现在这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我看可以结案了吧。”
※※※
朱玉林因为擅杀王室成员,本该处斩,另诛三族。但是叶雅兰看在他为国效力多年的份上,免了诛三族之罪,只是给他判了秋后问斩。
朱玉林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接下来,叶雅兰要处理的事是:御林军闹事和新任宰相的人选问题。
这天早朝,身体虚弱的叶雅兰因为病势更加沉重,本不想上朝,可是这两件事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有很大的问题,所以她拖着病体上朝。
君臣拜罢,叶雅兰无力地向下面的众臣看了一眼,“今天的朝会我们首先讨论一下新宰相的人选问题,你们看谁可以担任宰相一职呀?”
一个大臣出班奏道:“陛下,老臣认为冯庸冯大人老诚持重,又在两朝元老,另外在内阁执事多年,处理政事娴熟老练,所以老臣建议由冯大人担任宰相一职。”
此议一出,百官小声地议论着,接着有几个老臣也出班附议这个建议。
叶雅兰刚要说话,冯庸出班奏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叶雅兰点点头,“好,你说吧。”
“说心里话,老臣很想当这个宰相,毕竟是百官之首,高官厚禄,可是老臣认为老臣并不适合担任此职。”
“噢?那是为什么呀?”
“是这样的,多年以来,老臣与雷化权政见不和,多有争斗,现在朝野上下已经有什么雷党、冯党之说,而且这次雷化权去职,就有人说是老臣暗中使了手段。如果老臣接任此职,这朝野上下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于公于私都多有不利,所以不知道有人会现在他倒了,我来继他的职,在别人看来,我与他的争斗是为私而不是为公,所以老臣不适合接任这个宰相。”
“那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老臣建议由大王子来接任此职比较合适。”
“理由呢?”
“大王子是王亲贵胄,性格大度,为人谦虚,又加之聪明智慧,与朝中大臣关系和睦,如果由大王子担任此职,老臣想一定会……”
冯庸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大臣出班奏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叶雅兰一看,是刚刚接任朱玉林御史大夫一职的庞孝直。
叶雅兰问:“庞孝明,你有什么话,说吧。”
“老臣认为大王子从未经历过政事,加之年纪太轻,喜欢声色犬马,纵情游戏,并不适合担担宰相的大任,倒是二王子精明干练,心思缜密,勇于揽责,比较适合宰相之职。”
叶雅兰看了庞孝直一眼,“勇于揽责,你是说此前他主动提出到海州平叛的那件事吗?你不要忘了,他……一出征就损兵折将,要不是勇亲王力挽狂澜,现在麻灵宗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又有几个大臣出班,有的建议大王子任宰相,有的建议二王子担任。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乱哄哄的。
叶雅兰一阵的晕眩,旁边的太监递给她一个毛巾,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古仁康出班奏道:“母王,儿臣有本奏。”
“你说吧。”
古仁康拱拱手,“按我楼兰国的祖制,王族成员没有特别原因不能入内阁任职,所以儿臣认为儿臣不能担当此任。”
古仁康这话,表面上是说自己不能当宰相,实际上是堵死了古德宇的任职之路,因为大王子不能违背祖制,二王子同样也不可以。
古德宇一听这话,很不情愿地出班奏道:“母王,儿臣同意大哥的说法,儿臣也不想违背祖制。”
大臣们又议论纷纷。
叶雅兰又擦了擦汗,“好了,这宰相的人选我们暂且不论了,我们说说两名御林军校尉半夜闯宫闹事的事情吧。”
冯庸出班奏道:“陛下,老臣认为这两件事可以并作一件事来办。”
叶雅兰一怔,“那你说说看,怎么个并作一件事来办?”
冯庸朗朗地说:“御林军校尉半夜闯宫闹事表面上看是偶然事件,可是这说明目前的军队已经出现了管束不力的问题;宰相之职是政事,需要一个老诚谋国,国之栋梁来担任,而同时适合管事管政的目前看只有一个人。”
“你说得是谁呀?”
“勇亲王鲁格。远的且不说,就从剿灭海州麻灵宗以及这次朱玉林案两件事来看,勇亲王深谋远虑,胆认过人,临危不乱,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些正是宰相所必须具备的才能,另外,此次那两个校尉闹事正说明现在军中需要进行一次深入的整肃,而整军是一件大事,如果不是一个德高望重,深受将领们爱戴和忌惮的人出马,很容易弄出大乱子来的,而勇亲王从军多年,军中部下旧部很多,而勇亲王在军中又深浮重望,所以如果让勇亲王来担任宰相之职,又可行政事又可整军,两件事可以并做一件事来办,岂不更好?”
众大臣听了冯庸的话,纷纷点头。
古德宇马上说:“不行,不行,勇亲王从来没经历过政事,他怎么可以一下就当百官之首呢。”
古仁康在一旁接口道:“想当年,父王殉难,母王接位,也有人说母王是个女儿之罪,也无政事经验,不适合接任国王,可是这么多年来,母王的国王不是当得好好的吗?所以,我认为没有经历政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派些经验丰富的老臣在旁相助就可以了。”
古德宇瞪了古仁康一眼,“大哥,勇亲王怎么可能和母王相提并论?“
冯庸躬身奏道:“陛下,如果您认为勇亲王没有经历多少政事,老臣不才,愿意倾力辅助勇亲王。”
有几个大臣出班附议冯庸的建议。古德宇坚决反对,古仁康竭力支持,朝堂上越吵声音越大。
叶雅兰头越来越晕,她喝了口茶,又擦了擦汗,提高了嗓门说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眼前,国事繁乱,是需要一个在各方面都镇得住的人选,朕的意思就让勇亲王干一段时间再说吧。”
古德宇急奏道:“母王,事关百官之首,内阁首辅助的大事,您不能如此草率呀。”
叶雅兰有气无力地说:“德宇,什么叫草率?难道只有让你当这个宰相就不算草率吗?你真得认为你担得起这个担子吗?”
古德宇听出来母王的语意不善,忙低下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也知道凭儿臣的才智,能力不足以担当此职。”
叶雅兰挥了挥手,“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拟旨吧。”
众臣一齐躬身奏道:“陛下圣明。”
“好了,退堂吧。”说着,叶雅兰招了招手,两名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扶着她下了王座,向后宫走去。
大臣们也纷纷离开了朝堂,在这些人当中,古德宇的眼睛里闪烁着因为气愤而焕发出来的冷漠而恐怖的凶光。
古仁康虽说看到二弟这样,但是他装作没看见,和几个大臣有说有笑地走了,他认为,让鲁格当上宰相,他好容易胜了二弟一局。
当然,他也知道接下来还有好多事需要他来运筹帷幄,他不能让雷格这个宰相当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