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
一切都同往常一样。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
却又与往常不同。
四周没了当值的禁军,连平常不时走动的宫女也无迹可寻。
偶有一两声鸟啼从天上传到地上,最后泯灭在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之中。
笔直的路很快到达尽头,百步台阶之下,梁王微抬右手,示意止步。
台阶之上,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矗立在正中央。
日出东方,耀眼的光芒短暂地将人的视线模糊。
待到众人适应了这阳光之后,这才看见,台阶上站着的是二皇子。
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玉冠束发,黄袍加身,俨然一位君主。
孟将军惊呼一声,“难道…”
忘言目光转向孟将军,孟将军及时止住,并没有说出最后的话。
只看一眼,确实是黄袍,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袍上的龙纹有四爪。
三爪为龙,四爪是蟒。
龙和蟒极像,一不小心极其容易混淆,而区分龙和蟒的正是爪牙之数。
几人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想着:还好,还来得及。
只有梁王,从一进门便一脸沉重。
忘言问道:“王爷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如果父皇无事,老二不可能身着黄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以王为尊,除天子之外,他人一律不得身着黄袍。
想到这,众人又是一脸凝重。
怎么说,皇上很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台阶之上的二皇子开口了。
“老三今日领着军队入宫所谓何事?”
二皇子语气亲昵,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就像一个兄长对自家顽弟说话。
梁王双手交叠,向二皇子行了个礼。
“三弟来拜见父皇,与父皇商讨要事。”
梁王不卑不亢的回答。
突然,二皇子一改和善的脸面,厉声呵道:“我看你带兵入宫是想造反”。
说着,负在身后的右手重重一甩,带起一阵风声。
“来人”
二皇子话音刚落,四周立马就围满了士兵。
细看,全部身着禁军服饰。
“是禁军”
队伍里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高阶之上的二皇子一改厉色,轻笑道:“没错,是禁军。”
众所周知,皇宫内,禁军之责是为保护圣上。
“看来,禁军是被二皇子控制了”
不一会,二皇子身边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是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
苏将军惊呼一声。
现任禁军统领是为寒士,武试之中取得优异成绩。
但,寒门子弟向来被世家之后所打压。
蒙当今陛下开明之恩,特授宫中一职。
虽说是个小官,但当时的统领感激万分,也一直积极进取。
十七岁入宫当值,十年之后,二十七岁时,当年的寒门子弟如今是禁军统领,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当年那些瞧不上他,诋毁辱骂他的人尽数被他踩在脚底下。
巨大的成就,众人的瞻仰,使他明白了这权力的游戏,当权者为王。
所渐渐的,所谓的成就蒙蔽了他的双眼。
当年那个赤胆忠心的寒士如今在官场之中虚与委蛇,荣华富贵好不快活。
恐怕,唯一不变的是对陛下的忠诚。
可如今,这份最后的忠诚也被踩在权力的脚底之下,被弃之如敝。
如今的局势,对梁王是越发危机。
“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突然,高台之上的二皇子大手一挥,禁军一拥而上。
两队人马迅速混乱到一起。
禁军虽是宫中精锐军队,但统领这些年专于荣华富贵,对军队的管理疏忽,导致虽有优良的武器,却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反观苏将军和孟将军的部队,虽说多是军队因伤痛退伍之人,但日日训练,能力虽不及健康时期,但也不容小觑。
很快,胜负之分明显。
统领也加入了战斗,但这些年疏于训练,很快便败下阵来。
梁王握刀的手一挥,刀就架在了统领的脖子上,很快便渗出血丝。
高台之上的二皇子见局势发展不利,转身进了殿内。
华贵的殿内,和硕帝一身里衣正坐在床沿上。
一旁,白贵妃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护甲与茶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二皇子走到和硕帝面前,满脸笑意,却不达眼底。
“父皇,三弟可真是好样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和硕帝此时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二儿子,眼里满是怜惜。
“老二,收手吧!”
和硕帝语气轻缓,此刻,他不是皇帝,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父亲,是一个儿子犯了错却还是想原谅孩子的父亲。
哪怕这个错是想要自己的性命,而他也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回头是岸,哪怕明明知道劝说会无果,还是想要争取。
看着和硕帝此时的眼神,二皇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但转瞬即逝。
二皇子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向和硕帝行了礼。
“父皇,起身吧!”
和硕帝不为所动。
见和硕帝不为所动,二皇子向两旁的侍卫使了使眼神。
寂静的殿内,刀剑出鞘的声音极为刺耳。
和硕帝轻叹一声,又看了眼一旁的白贵妃,随即起身。
一旁的白贵妃见和硕帝向她看来,急忙转头,避开了和硕帝的眼神,一时竟生了怯意。
但想到白家,想到自己的幼子,怯意被生生压下。
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冷静下心绪。
这时,和硕帝和二皇子也走到了门边。
“父皇,开门吧!”
就连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二皇子始终保持着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件平常事一样。
和硕帝打开门。
门外,梁王带着众人已经走上了台阶,此时就站在门外。
而他身后,是被压制在苏将军刀下的禁军统领,所有禁军也被俘获。
如果说和硕帝此前还对二皇子怀有一丝希望和恻隐之心。
那么,在二皇子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剑刃划破皮肤,血丝渗出的时候,疼痛在告诉他。
这个儿子,完了。
而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