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慕
暗思明月密(03)
慕言蹊听见季临渊最后那句话, 没顾得上穿鞋, 赤着脚小跑到门边, 准备打开门时,停了一瞬, 像是确认般, 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又打开猫眼往外看, 外面的男人有所感应, 拿着手机冲着猫眼的方向,笑着挑了挑眉。
慕言蹊这才松口气, 挂了电话, 把房门打开。
季临渊以为门打开,门里的人会欣喜的朝他扑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人儿只是一手紧握着手机, 一手紧握着门把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屋里没开灯,只有脚边的两个感应小射灯亮着, 走廊上昏黄的光线映进去, 她眼里还噙着泪, 水汪汪的,长发有些乱,鬓角还粘着几缕汗湿的头发,模样看起来…真的有些可怜。
季临渊眼睛从上到下打量她,在看到她身上穿的什么时, 眼神微暗,衬衣上面的两粒纽扣没系,细致姣好的锁骨若隐若现,衬衣长度只堪堪盖过了圆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在外露着,季临渊看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着胸腹烧过来,可当视线移到她□□的双脚时,却皱了皱眉。
“怎么不穿鞋?”
季临渊跨了两步进去,反手关上门,脱了身上的大衣,托着她的臀抱起她往屋里走。
慕言蹊没应声,就那么被他直直的抱在身前,俯下身子双臂紧紧环在他脖子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在他颈边蹭了蹭。
她虽一声未吭,可周遭弥漫的伤心和难过,却根本让人难以忽视。
季临渊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紧拧,须臾,他在面前慕言蹊因为领口敞开而光裸的肩上亲一下,抬手在她后背安抚的拍了拍。
季临渊放她到床上,用被子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自己和衣半靠在另一侧的床头,这才连着被子搂她到怀里抱着。
慕言蹊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轻舒口气,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蓦然来了睡意。
“有些困。”
她喃了一句。
季临渊蹭蹭她眼角,在她额上亲一下,低声道,“睡吧,我在这。”
慕言蹊没应声,不过片刻,她呼吸已经稳了下来。
季临渊低头看怀里的人儿,想着刚刚进门前隔壁房间门口的动静,思忖了一下,身子轻轻动了动,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先调了静音,才找到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对方估计也没在睡觉,短信回的很快,
沈深知:嗯,下午到的,陪言言吃了顿晚饭。
沈深知:我听言言说你最早后天回来。
季临渊:嗯,提前了。
季临渊:她刚刚做噩梦,哭了。
半天没收到回复,季临渊又发了一条过去。
季临渊:她这会儿睡着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觉得跟你有关。
又是两分钟过去,季临渊依然没收到沈深知的回复,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季临渊看着没动,耐心等着。
少顷,屏幕亮了。
沈深知:除了对我爱她这件事,她从头到尾的迟钝,其他的事情,她一向敏感,就像我上次给你说过的,她打电话给江眠月,你们领证那天,她还问过妈。
季临渊看着他发过来的前半句,环抱着慕言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颊贴着她额头,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深知:我从没奢望过能够瞒她到最后,可至少瞒她到我离开这里。
沈深知:拜托。
季临渊看着最后那两个字,抬手摸了摸慕言蹊的发,然后退出到短信页面,点开设置,清空短信,没再回复。
季临渊把手机放到床头柜,身子往下滑了滑,侧着躺好,又把慕言蹊往怀里带了带,才合上眼,睡觉。
季临渊是被下巴上的一阵轻触弄醒的,他闭着眼,握住慕言蹊的手到唇边吻了一下,接着低头,嘴唇沿着她额头,鼻梁,鼻尖,最后印在她的唇上。
先是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在慕言蹊微仰起头回应时,才张嘴含住她下唇轻轻吮了两下。
“醒了?”
季临渊眼睛仍闭着,沙哑着嗓音贴在她唇边问她。
“嗯,”慕言蹊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和他交叉着握住,又往他身边贴了贴,“为什么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没洗澡,也没换衣服,”简单解释了一句,季临渊翻身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鼻尖在她侧脸蹭着,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还是暗的,他微微侧头,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天还没亮。
“陪我洗澡?”
他咬着她耳朵,压着嗓音诱惑着。
隔着棉被,慕言蹊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昨晚他抱着她上床时,就有反应了,可念着她情绪,忍住没要她。
这会儿,慕言蹊哪舍得拒绝。
而且,刚刚因为噩梦出的一身汗,她现在也确实不太舒服。
她伸出手臂,圈住他的颈,在他唇上亲一下,算是默认。
季临渊扬了扬唇角,掀开棉被,托着她后腰和腿弯,起身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季临渊抱她到洗手台上坐下,打开水龙头湿了手,拿香皂认真的洗了洗手,才握着她大腿让她换了个姿势,挂在自己身前,一边亲着她,一边把她紧紧压在淋浴下的墙边上。
慕言蹊:“……”
男人急起来,是连洗个澡的功夫都等不了的么…
……
季临渊把水打开,冷水浇在他的后背,却丝毫浇不灭他身体里飞腾而起的热气,反倒是慕言蹊因为后背墙上的冰凉和双腿被溅到的水花,打了个寒颤。
幸好两秒钟后,出来了热水,慕言蹊在他嘴里喟叹口气,闭着眼回应着他强而有力的需索。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停下,季临渊仍旧留在她体内没有出来,握着她大腿紧紧抵着她,一下一下的咬着她耳垂,感受着激狂后的余韵。
慕言蹊浑身无力的靠在他颈窝里,闭着眼,双臂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喜欢你穿着我衬衣的样子。”
季临渊靠在她耳边,轻喘着低声说了一句。
慕言蹊睁开眼,低头看着半挂不挂的搭在她身上的白色衬衣,本来因为刚刚晕红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她忘了这个……
季临渊看着她一脸窘迫,哑哑的笑了,慢慢的从她身体里出来,看着她闭着眼,浑身轻颤,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慕言蹊没了他的支撑,身子软的直往下滑,季临渊捞住她的腰,又笑。
慕言蹊睁开眼,哀怨的看他,季临渊这才低下头,在她唇上安抚的轻啄一下,抱她到浴缸边坐下,放水给她泡澡。
从浴室出来,两人窝进被窝里,天仍旧暗着。
季临渊搂着慕言蹊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钟。
想来刚刚两人也没睡多长时间,他低头看慕言蹊,后者睁着双眼,看着他胸口上的疤,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临渊捋了捋她的头发,低声问,“还要睡吗?”
慕言蹊仰头看他,摇摇头。
他蹭着她的脸,柔柔笑一下,“想聊一聊吗?”
慕言蹊看他眨眨眼,须臾,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没应声。
季临渊也没催促,摸着她头发,无声安慰,耐心等着。
“你帮我哥哥的事,进行的还顺利吗?”慕言蹊忽然开口。
季临渊对她开口第一句说的这个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挺顺利的。”
“还要多久可以结束?”她又问。
“……不用多久。”季临渊模糊应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慕言蹊没再开口,须臾,她额头抵着他胸膛,轻声道:“我觉得哥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大概是因为我吧。”
季临渊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没应声。
“就跟你把工作重心移到国内一样,都是因为我。”
听出来她语气里的自我厌恶,季临渊眉头紧拧,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隐在黑暗里的瞳孔收了收,仍旧一声没应。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想了很多,”慕言蹊吸吸鼻子,哑声道,“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相恋结婚…”她停了一下,在他怀里摇摇头,“我一定接受不了,一定一定接受不了,想想都会很难受很难受。”
“可是,”她深吸口气,闭上眼,“我怎么会想着我哥哥他就可以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人人都有七情六欲,自己做不到的,如何就可以想着别人能够做到?
有句话说的很贴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就像揉皱了的纸张一样,即使抚平,也再回不了最初的模样。
而沈深知和她之间的裂痕,就是被他挑明的那一层感情,离开南城的四年,她希冀有一天像如今这样,他能够想通,变回以前那个疼她宠她的哥哥。
等到他真的回来时,慕言蹊确实是开心的,可这种开心,从第一天开始就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一个人无意流露出来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自从有了季临渊,她对沈深知偶尔趁她不注意,透过来的目光太过熟悉,那是一种看着今生挚爱的热切眼神,就跟每当她想起季临渊,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是一样的。
季临渊感觉着胸口上的湿意,透过窗帘缝隙看着窗外的夜色,眉间依旧紧紧锁着,他亲着她发顶,仍旧一语未发。
“其实他走了之后,应该就没打算再回来吧。”
过了很久,慕言蹊轻声开口,甚至都不是用的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季临渊敛眉,想着刚刚沈深知在短信里说的,压着从心底咕噜咕噜冒出来的酸意,低声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要再看到你们,”慕言蹊从季临渊怀里抬头看他,目光灼灼,即使隔着夜色,也是亮晶晶的。
季临渊回看着她,刚想张口,又听见她道,“得不到你的回应已经够悲惨了,如何要自己天天看着你们在我面前亲亲我我,秀恩爱?”
她语气蓦然变得有些强硬和急切。
“言儿——”
季临渊凝眉叫她,可惜慕言蹊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感情的事,我哥哥他也不可能例外,他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一定也是因为这样。”
慕言蹊语气带着笃定,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埋怨和气愤。
“我讨厌他。”
最后算是做了总结,慕言蹊又把头埋进他怀里。
季临渊感受着她呼在他胸口上有些急切的呼吸和环在他腰后因为气愤而轻颤的小手,隐隐叹口气。
爱至深,恨之切。
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对一个人讨厌到了极致,不想要再开口说关于他的半个字。
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季临渊在心里酸溜溜的想着。
可是——
想着沈深知的事,季临渊眉头又拧了起来。
一腔爱意,被心爱的人误解和愤恨,换做是他,感同身受。
“你该知道,你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季临渊拍拍她的头,忍着醋意,低声安抚她。
慕言蹊仍旧摇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闭着眼,看起来并不想再听关于沈深知的任何事。
季临渊想说什么,可想着刚刚沈深知最后的那两条短信,又有些犹豫。
然而季临渊一直想的是,在沈深知离开前让慕言蹊知道这件事,比他走后再让她知道,要好一些。
因为他知道,她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柔弱和不堪一击。
季临渊深吸口气,托着她的臀,把她往上举了举,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柔声开口:“你误会他了。”
慕言蹊安静了两秒钟,才睁开眼看他,可眼里哪有刚刚他以为的那些愤恨和误解,只有一片清明和了然。
季临渊这才发现,自己是掉进了她布的局,着了她的道。
“所以,”慕言蹊看着季临渊双眼,抿了抿唇角,轻了声音问——
“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非离开不可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