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愣神的模样,宋明君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夫,夫君,你在看什么呢?”
我深吸口气,强压住内心的躁动,道:“没什么,没什么……”
宋明君不知我内心的波动,红着脸继续说道:“夫君,虽然你我今日有了夫妻之名,但我有三不准,只有你答应我了,我才……”
后面的话,宋明君咬着嘴唇没能说出口,看她那副样子,我感觉有些好笑,便反问道:“现在才说你有三不准,是不是迟了一些?”
宋明君听罢脸更红了,只能抬起头幽怨的盯着我看,在这种目光下我很快败退,举手投降道:“好好好!说吧,你不准我做什么?如果不是无理取闹,我便答应你。”
“一,不准游手好闲,二,不许去青楼赌坊,三,不,不许纳妾!”蒋明君缓缓道。
我沉默了半响,感觉这宋明君貌似还真有些特别,之前我不愿让娘为我提亲,就是因为我实在不愿和一些不知根知底,也无共同兴趣的女子共度一生,但如今这宋明君的言语引发了我极大的兴趣,在这种大环境下,能有勇气说出这番话的女子可不多。
见我沉默不语,宋明君以为我心有不悦,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不让夫君去青楼赌坊,是因为怕你斗志消磨,不许你游手好闲,是因为男儿应志向远大,你若是一心向上,哪怕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是愿意的。”
我抽出神来,对她笑了笑,道:“那不许我纳妾,又是因为什么?”
宋明君轻咬嘴唇,低下头不肯解释,这副倔强的样子倒是让我心生怜惜,于是我一边走向桌子,一边笑道:“好好好,为夫不问,为夫答应你还不行吗。”
说罢,我吹灭桌上红烛。
和宋明君成亲后,我的心彻底在这个世界安定了下来,和宋明君成亲这一年来我们虽然没有子嗣,但宋明君性格温婉,居家贤惠,让我和我爹娘都十分满意,对其也格外宽厚,在这种环境下,宋明君很快便融入了进来。
转眼已到八月,我孤身赶赴省城参与乡试,在贡院连考三天,我因心念家乡,所以不等揭榜之日便赶了回去,在家静养数周后,一支队伍挂满红花,敲锣打鼓的开进了村中,队伍前首举着一个高高的金字牌匾,上有解元两个大字,而牌匾下面,则站着衙上知县。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我中了,虽然早先信心很足,但真等到这一刻我心中还是欣喜若狂,顾不得其他,我飞奔向许先生的学堂,因为这一刻,我等了八年,许先生也等了八年。
到了许先生的家,在许先生婆媳的引领下我见到了瘫痪在床的许先生,许先生自年前因中风瘫痪在床,就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我跪在地上,对着床上的许先生激动道:“先生,先生!我中了!我没辜负您的期望!”
床上的许先生艰难的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耀着泪光,断断续续的问道:“中,中了?既闲,是不,是不是解元?”
我点了点头,看到昔日恩师至此,不仅潸然泪下,道:“先生,是解元,是解元!”
许先生听罢眼中泪水流淌而下,开怀大笑道:“你,你看,老师说的没错吧,你要中,就肯定高中,若是中了个寻常举人,我,我才非打死你不可……”
我抽了抽鼻子,道:“先生,您看着吧,明年我去京城后,非给您考个会元,状元看看。”
许先生咳咳两声,随即挥手将想上前搀扶的我挥退,笑道:“冲你这番话,我,我也得多活两年,你要是真能连中,那咱们这里可真腾出了一条真龙哦!”
看许先生精神头好了许多,言语也利索起来,我刚想和他多聊几句,许先生就说道:“行,行了,你赶忙回去吧,没你在,你爹娘和你那新过门的媳妇应付不了那帮告喜的人。”
我愣了愣,接着点了点头,道:“先生,我晚上再来拜会您。”
辞别先生,我连忙赶回家中,此时报喜的人已经进了院中,连同四里八乡前来看热闹的乡民,我家门口可谓是人山人海,不少鼻子灵的商贩甚至在四周贩卖汤饮,让我颇为无语,还以为今天是逢了庙会。
因为是大喜日子,所以我爹娘决定大摆筵席款待那些四里八乡的村民,宴席摆了八十八桌,连摆三天,才将门口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摆平’下去,可家中稍静,那些许久未见的地豪乡绅就接踵而来,而且这些人遍及省府,让我有些疲于应付,等到真正风平浪静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因为还有三个月我就要赴京赶考了,所以我推掉所有邀请,在家一心侍奉双亲,我爹娘这时候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尤其是我娘还得了眼疾,离的稍远些就看不清人了。
三个月转瞬即逝,等到我将要出发的前一天,我娘拿出一只有些破破烂烂,像是刻意做旧的布包,我接过后发现沉甸甸的,拎起来竟颇为费劲,我好奇的将布包打开,发现里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细软留做你路上零用,如果遇到路匪,切勿苛刻,能拿点银子将其打发走的就打发走,一点银子打发不走的便不要留恋,将这些都给他们。”
我娘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双崭新的布鞋,递给我后又道:“这鞋里缝了一千两银票,如果银子全被抢走了,这些可留做你花用,儿呀,此去京城迢迢万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京城别忘给家里捎一封信。”
说罢,我娘眯缝着眼,抓住我的双手,眼中含泪道:“还有呀,明君那孩子不错,是个贤良之妻,你日后到了京城,可万万不能负了人家,既闲,咱不能做陈世美,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去京城后,会试考完还有殿试,殿试考完还要留在京城以待安排,可谓一去遥遥无归期,而我双亲身体本就不好,天知道他们还能等我几年?
“娘,您放心,我考完之后一定把您和明君都接到京城去。”我深吸口气,对着我娘保证道。
我娘笑了笑,摆手摇头道:“我和你爹身子不好,受不了丹车劳顿,你以后把明君接到京城就行。”
我正想说些什么,我娘就推了推我,指着屋里低声道:“行了,明天就要走了,赶紧去屋里陪明君说说话吧,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得心疼女人。”
被我娘连推带哄的推进屋里,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调整好情绪后才走进里屋,里屋宋明君正坐在床上锈一张巾帕,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见我进来,她低头不语,只是手里的针线活却停了下来,我站着她面前蹉跎良久,才忍不住轻声道:“我走后的这两年要辛苦你了。”
宋明君将巾帕放到一旁,摇头道:“侍奉公婆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夫君何出此言。”
房内又寂静起来,二人沉默不语,最终,我伸手抓住蒋明君的手,保证道:“等我,等我殿试一了,就接你们去京城。”
说到这,我顿了顿,不禁笑道:“还有,你的三不准我也会牢牢记在心中,绝不游手好闲,绝不去青楼赌坊,绝不另娶纳妾。”
宋明君抬头看我,眼中带有泪光,我轻轻将她搂进怀中,又道:“等我,好不好?”
宋明君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莫说两年,就是十年,百年,千年,我也等的来。”
我心里一颤,思绪不禁恍惚起来,这一句话似曾相识,只是,只是为何就是想不起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