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都没有人从水里浮上来。
凌雪卿扑到水池边要跳进去救人。
围观的众人连忙将他拦住。
“侯夫人,您就别添乱了!”
“已经通知御林军来救人了,侯爷一定会没事的。”
“啊,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来了!”
“可是……”凌雪卿张嘴吐出两个字,便再发不出声。
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宛如被一团棉花堵住般难受。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连心脏也跟着不正常得剧烈跳动,仿佛要爆炸一样。
凌雪卿从未这般惊慌害怕过。
都怪他!
只顾着要给柳萋萋一个教训,自己玩个小小的苦肉计,不甚要紧。
他会游泳,内功深厚,即便因伤不能使用出来,内功的存在仍能护他无恙。
可他没想到,夏澄会那么巧冲过来,为了救他不惜自己落水。
啊……他应该预料到的。
他的小狐狸一直那么暖,肯定是宁愿自己落水,也不舍得他受到伤害。
正如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落水,却无比重视澄澄。
自己的生死和澄澄的安危,是不一样的。
不该乱来的……
有小狐狸在,他怎能只想着自己?
他自负强大,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危险会绕过他,降临在他心爱的人身上。
凌雪卿死死盯着水面,不敢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水面上冒出一串串气泡。
夏澄狼狈的自水里爬出来。
“澄澄!”凌雪卿推开拦着他的人,奔到夏澄身边,扶起她。
夏澄捂着额头,浑身湿哒哒,感受到搀着自己的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温度,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歪头看向他。
视线相接的瞬间,两人异口同声。
“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
凌雪卿有些恼,咬牙道:“我能有什么事?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干嘛还往水边凑,吓我一跳,你要是淹死了,让我怎么办!”
凌雪卿说完便后悔了。
他说话怎么不过脑子!
小狐狸都这样了,他分明不想语气这么冲、这么凶的!
他只是太担心,太害怕了。
怕她真的不测,怕会失去她……
仅仅是想想,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无力感和懊恼油然而生。
原来,他不是无所不能。
面对小狐狸的时候,总会无法掌控,令他束手无策。
夏澄是识水性的,奈何落水太突然,她还不巧的脑袋撞在了水底石头上,晕了一会儿。
现在额头有点疼,想来是磕破受了伤。
夫人见她落水都这般生气,若知道她受伤,还得了?
不打算让凌雪卿担心,夏澄笑着站稳,缩手摆脱了凌雪卿的搀扶,背过身径直朝皇帝走去。
在凌雪卿看不到她正脸的地方,才撒开扶额的手,露出血糊糊的伤疤。
伤口失去了按压,血‘唰’得涌出来,沿着夏澄的侧脸滴落。
夏澄不以为意,反正夫人瞧不见,稍后再擦擦就好啦。
正色拱手,向皇帝行礼:“陛下,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严惩杀人未遂的凶手,柳萋萋!”
皇帝呆滞( ̄△ ̄;):不是,丫头你先管管你自己的伤势!
在哗哗流血啊!
朕担心你失血过多死了呀!
“什么杀人未遂?平阳侯莫要胡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仍未弄清呢。”皇后极力为自己看中的准儿媳找补。
“皇后娘娘!”夏澄扬声打断皇后的发言,厉声道:“臣之所言,在场众人,包括陛下皆是人证。”
“受害者其一林莺莺,身上有人为厮打的痕迹,且当众指认行凶者是柳萋萋。”
“臣与诸位一同赶到此处,不光听到柳萋萋放言让臣的夫人‘去死’,更付出行动把臣的夫人推进水里。”
“臣的夫人素来身子弱,若非臣反应快,及时救下了夫人,落水的人成了臣的夫人,就真的闹出人命了!”
夏澄偏头看了眼林尚书:“岳父大人,您是林莺莺的父亲,女儿遭遇这种祸事,不准备为您女儿讨回公道吗?”
林尚书被直接点名,没法继续事不关己的保持沉默了。
无论他原本是何打算,都不得不和夏澄统一战线。
“自然,我家莺莺心地善良,与人为善,遥雪嫁入平阳侯府后,甚少出门,更别提跟人结怨了。”
“柳萋萋无缘无故,凭什么对本官的两个女儿喊打喊杀?”
林尚书面上严肃,心情十分古怪,夏澄这小子笑眯眯的叫他“岳父”,是示好?
在筵席上他主动敬酒不吃,凌雪卿出事,为了获得他的帮助,却爽快的将旧怨一笔勾销。
林尚书实在不知,夏澄有没有发现,他送去嫁给夏澄的,是个儿子。
瞧夏澄在乎凌雪卿的样子……果然,男孩子长得太好看不是啥好事。
他嫁出去的儿子,已然有长成祸水的潜质!
皇帝沉着脸:“京兆府尹何在?柳萋萋杀人未遂,证据确凿,由京兆府收押审问,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卓琼跳出来应下,内心欲哭无泪:夏澄这小子,还没正式进京兆府当差呢,便给自己这个上司添麻烦!
“那后续的事,就拜托岳父大人啦,有满意的结果,烦请岳父大人通知我。”夏澄笑道。
林尚书暗骂一声“鸡贼”,夏澄新赐了官做京兆府少尹,按理跟进案子,她更加方便。
偏偏她提出由他来跟进,无非是他尚书的官职高,可以用来施压,让柳萋萋狠狠吃一通教训。
“贤婿放心,人命关天的事,岂容轻轻放过!”
林尚书眼底闪着精明。
他既然上了夏澄的贼船,自然要贯彻到底,不从柳萋萋身上扒下几层皮,不合算呀。
夏澄松了口气,额头有伤,浑身湿透,又被冷风吹,小腹忽得也开始坠痛。
她坚持忍到现在,为自家夫人讨公道的事有林尚书安排着落,她总算可以安心告退了。
皇帝早看不下去她一脸血的模样了,夏澄一提,便催促她赶紧走。
夏澄揪着袖子抹了抹脸,敛眸望着袖子上洇开的血,暗道糟糕。
流血量比她想象的要多,根本藏不住,夫人一眼就可以察觉。
夫人见她的样子,会吓到的……
得把夫人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