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梨花镂雕长塌下躺着一名身着鸦青色锦边弹墨交领袍的小郎君,身边散落着不少青色、红色水润剔透的宝石珠子,他面色青紫,眼眸半阖,腰身像个虾米一样半弯着,手指一直在脖子间抓弄着,显得十分难受。
这是不小心误食了珠子,被卡住喉咙了?
小宫女跪趴在地上,神色惶恐地呼唤,“七皇子、七皇子......”
程蕙心当机立断,“别喊了,过来帮忙。”
她顾不得男女礼仪大防,让小宫女一起把七皇子扶起来,两只成拳环过七皇子腰身,用力且快速的连续捶打。
一旁在哭的小宫女看傻了,连忙阻止,“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七皇子。”
小宫女松手,手臂上的重量加剧让程蕙心感到吃力,再怎么说这具身体也不过虚十三,又是女子,气力本就弱,抱着个六岁的小郎君还勉强,可若是要使劲捶打没办法。
“你别放手啊!!!”
程蕙心眼瞧着七皇子的气息渐渐弱下去,手脚挣扎的动作也变得迟缓,心急如焚。
小宫女被她厉声喝住,下意识地扶住七皇子的身体。
程蕙心咬着牙又使劲捶了两下,忽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响,然后就是七皇子不住的咳嗽声,她还来不及欣喜,就觉眼前一黑,一道身影覆盖下来,左肩一痛,整个人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玉砖上。
“七郎——”
德妃抱着七皇子嘶声喊着。
七皇子缓过气,慢慢地睁开眼,“母妃......”
见到七皇子睁开眼,德妃冷肃的面容软了几分,眼角的泪光转瞬即逝,“你醒了。”
“母妃,我好怕,”七皇子过了会缓过神来,思起刚才垂死之间的痛苦挣扎,就算再不知人事也懂经历了什么,忍不住扑在德妃的怀里大哭。
“没事了。”德妃拍了会七皇子的肩膀,转头看向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和揉着肩膀爬起来的程蕙心。
“这怎么回事!!!”她口吻凌厉,黑色的眸子犹如波涛胸痛的海浪,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小宫女吓得身子一软,哭着磕头解释道:“奴婢、奴婢去御膳房给七皇子取了些糕点,打算让七皇子歇息时吃,回来时就见七皇子倒在地上打滚,像是无法呼吸的样子,就、就出去叫人。”
“可不知为何,东西配殿原本值守的宫女和内侍都不见人,奴婢担心七皇子出事又不敢跑太远,正着急的时候,就......”
德妃沉声道:“就如何?”
小宫女飞快地看了程蕙心一眼,“就撞上这位姐姐,然后这位姐姐就做了很奇怪的动作,还一直用拳头打七皇子的肚子。”
忆起刚进殿时程蕙心的行为,德妃眼神微冷,“不知蕙兰郡主有何要说的。”
“没什么想说的,我要是说的那丫头都说完了。”
程蕙心动了下左肩,密密麻麻的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德妃不愧是武将出身,习武之人,这劲道差点没把她骨头踢踢碎了。
“既无话,那本宫就不送郡主了,还请郡主自便。”
德妃冷冷的下了逐客令,让小宫女把程蕙心请出去。
程蕙心:“......”
莫名有种被用了之后被抛弃的感觉。
站在殿门前,程蕙心表情傻乎乎地看着头顶上‘蓝若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蓝若殿是德妃娘娘的寝宫,她是要回宣室殿的,怎么就转悠到这里来。
就在这时,宫道前方传来晴光焦急的呼唤。
“郡主、郡主——”
“晴光,我在这!”程蕙心下了石阶,朝晴光的方向挥手。
晴光加快脚步奔来,先是确认了程蕙心无碍之后,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道:“郡主你跑哪里去了,我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你出来,寻了好久。”
“不是,我就从净房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蓝若殿这边来,”程蕙心也是一头雾水。
“啊——”晴光叫了一声,解释道:“宣室殿外的那条夹道原先是打通的,可以直接通到蓝若殿内的东配殿,郡主想必是出来时走错了方向。”
程蕙心:“......”
宫殿内的陈设和布置都基本相差不不大,她从净房出来后,没多想就找个根熟悉的柱子方向走。
“不过幸好郡主无事,奴婢在外面一直担心着。”晴光脸上的后怕未消。
程蕙心从晴光的口吻里听出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说石渠阁走水了,发现时候早已烧毁大半,现在那火势现已乘着东风窜到东边的太庙去了。”
“太庙!”程蕙心惊愕,太庙之内可是供奉大昭国历代先祖的地方,庄重又神圣,这要真烧完了,昭帝不得气疯了。
石渠阁内皆是皇宫藏书,虽只阁却也是十分大,居然烧了大半可见这火发生有一段时间了。
程蕙心莫名想起从净房出来时天边浓艳的红光,想必当时就已经着火了,只不过因灯楼架上燃起的光,众人都没当回事。
这才造成火势愈发大起来。
晴光继续道:“因为走水一事,陛下散了宴席,遣了侍卫送各家大人出宫,又派了人去救火,现下周边宫殿内的侍卫和宫女、内侍都赶去救火了。”
难怪方才那小宫女说出来喊人,但都没人,原来是救火去了。
程蕙心摸着隐隐作痛的左肩,心想,幸好今夜她迷错了路,不然按那小宫女无头苍蝇的模样,只怕一场火灭了,七皇子的小命也不保。
百灯节本是个好日子,可走了水,现下宫道、夹道之类皆是人来人往,各种木桶、木盆、还有白釉瓶都被拿去装水灭火,青石砖上有或大或小的水洼,那是运水时宫人撒出来的。
程蕙心和晴光是避着人一路去的凤鸾殿,百灯节一事都是由皇后和淑妃负责,也不知走水缘由查出来了没有。
要是和皇后失职有关的话,这可真是好事变坏事。
她进殿时气氛很是凝重,皇后和太子一上一下的坐着,皆是面容肃木,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