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唇瓣被如玉般的指节轻轻抵住,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程蕙心呆呆地看着逐渐放大的俊颜,鼻腔被由淡转浓的酒香入侵,微醺的感觉慢慢席卷了所有的神经。
她不自知地红了脸,晕乎乎地想着凌云遮也太过分了,连发脾气的机会都不给,霸道专制。
凌云遮轻轻地嘘了一声,看到她烧红的脸颊,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安静。”
程蕙心听话的屏住呼吸,在夜色中清亮的双眸透着纯然的无害和丝毫不掩饰的信任,白皙清丽的脸庞像是在发光,凌云遮有些失神,可很快下方的动静又拉回他的精神。
树影婆沙,风影摇曳,两道拉长的影子藏于树影之间正交头接耳,隐约有黑熊、围猎的字眼传来。
程蕙心眨巴着眼眸,对凌云遮投以疑惑眼神。
凌云遮收回指节,转而把她往怀里一带,衣袍飞舞,月光下两人像个空中漂浮的柳絮,轻柔的落在一棵树间,风过枝桠的沙沙声轻而易举的掩盖了衣裳的窸窣声。
“你说什么!”其中一道人影惊声,后又发觉得声音过大,压着嗓子道:“你说史长青已经发现披风上的药粉,在追查来源?”
“说是已经派人去查,但目前还未出结果,”另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影道:“未免夜长梦多,那名内侍不能再留了,大皇子。”
大皇子脸色黑沉的厉害,眼里杀机必现,“郑大人,你继续派人盯着史长青,务必要将他的一举一动留意好。”
御史大夫郑从容面露难色,“那史长青是个实心眼的,倒是好糊弄,可季世子精明着,底下之人稍有意动就会被他察觉,消息也难传出来。”
这次要不是趁季世子去面见陛下的间隙,手下之人还传不出这个消息来。
“季玉泽!”大皇子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焦怒和愤然。
昭帝让史长青戴罪立功去调查围猎一事,底下的大臣们自然不干,纷纷上言劝谏。
一会史长青身上嫌疑未清,哪里能插手、一会又主张由御史台来调查此事,形式竟是一面倒,就算昭帝态度再强硬,一时竟也是没办法。
后面没办法折中,由季玉泽为主,史长青为辅,一同追查围猎一事。
众臣还犹不满,妄想再让御史台或翰林院中官员插手,昭帝罕见地发怒才算是震慑住。
“你们这群废物,当初怎么就没安插一两个人进去。”
御史大夫郑从容脸色微变,到底忍下心中怒火,不阴不阳道:“臣下已是尽力,可陛下龙威发作,谁又敢上去撞南墙。”
再多的荣华富贵也要有命在才能享,帝王一怒,哪里是他们可以辩驳的。
大皇子心绪难平,满脑子都是被昭帝发现之后的假想,脸上一片焦虑,“动用几个暗线,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给我探出消息来。”
郑从容错愕,“大皇子,这、这......”
梅家这些年来花了极大的力气,在宫中和二军六卫、各家的高门勋贵之中都安插了不少暗线,都是为了日后大皇子争皇位做的准备。
这些暗线隐藏多年,用处极大,轻易不动。
而且一旦动用暗线势必要惊动梅大相公,到时该如何解释。
大皇子神情有些狰狞,“外祖那我自会去解释,你只管盯紧季玉泽和史长青,听懂了吗?”
昭帝近日颇有些冷淡的态度让本就惶恐的大皇子更没了安全感,他迫切的希望尽快能将事情就此平下,掩埋住。
翠墨色的枝叶下,程蕙心等到两人远去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下意识地靠近凌云遮的胸膛内。
“要害叔父的是大皇子?”她喃喃道,甚至大皇子一派还想借这事栽赃嫁祸到太子和皇后的身上。
她猜到黑熊的事情可能不简单,可独独没往大皇子身上想去,毕竟如今太子的位子虽然说不上很稳,却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拉下来。
要是昭帝出事,就算梅大相公再想让大皇子坐上皇位也要名正言顺才行。
凌云遮乐于见昭国皇室内乱,自然不会有什么去提醒昭帝的想法,他瞥了眼在沉思的少女,意味深长道:“有些事还是放在心里就好。”
程蕙心愣了下,好半响才觉出凌云遮是劝她不要想着将这事告诉昭帝,踏入这摊浑水里。
夜色渐深,程蕙心一脚落在地面上,转身对搭在窗棂的凌云遮道:“明天还要赶路,快回去吧。”
凌云遮背后的月光很亮,俊美地侧脸却深深陷在晦暗之中,他声线又轻又柔,“你怎么不问问我脚伤的事?”
程蕙心脚步一顿,头也没回道:“......你耍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还问的。”
后面响起一声轻轻的笑声,空气浮动了下,凌云遮就已消失不见了。
翌日,车队终于在夕阳落霞时回到了皇宫。
程蕙心回到抚痕殿倒头就睡,一直睡过了两顿饭食才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紧张的李嬷嬷这才放下心,吩咐了人给她准备了吃食,又让人备了水沐浴了一番,程蕙心才觉得活过来。
昭帝在行宫遇险一事封过口,并无多少人知晓,众人都只当是昭帝没了兴趣,早早地回宫。
程蕙心用过饭食后,直奔皇后的凤鸾殿,进去时正巧太子也在。
皇后正笑着听太子说话,见到程蕙心过来倒是真心实意的露出笑容,“二娘,快坐。”
“侯嬷嬷,让人送些可口的点心来,还有二娘最喜的果/露也冰上一壶送来。”
程蕙心坐在圈椅上,目光不解,这刚回宫也没见有什么喜事,皇后这么开心?
太子倒是瞧出她的想法,解释道:“父皇顾念着母后常常思念孤,就松口让孤可随意出入后宫。”
难怪了,皇后唯一挂在心上的除了昭帝那个渣男就是太子这个宝贝疙瘩了。
程蕙心了然,安心的啃着点心,话说最近昭帝是不是对皇后母子太好了点,连梅贵妃都冷落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