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达五十多岁,中等身高,身体强壮,步履沉稳,双目有神,一看就是内有城府之人。
陈志达是南陇县人,二十几岁就去燕赵省保州城打工。前后辗转于几家著名驴肉酒店,学了一手制作驴肉菜的好技术。
陈志达在著名的保州城刘记驴肉宴当厨师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当地的姑娘任翠珍。任翠珍家里也开了个小驴肉店,她在店里帮忙。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后,陈志达遂携妻回乡创业。
陈志达和妻子先是在银山市租了一间十几平米的小铺面,从驴肉火烧,驴杂汤起步,开始创业。由于驴杂汤做的特别干净卫生,味道鲜美,驴肉火烧面饼筋道有麦香,里面驴肉酥烂含汁,特别好吃 小店生意特别好。店小坐不下,慕名而来的人就坐着店里的小凳子在街道上吃。几年辛苦下来,手头宽裕了,正好附近一家一百多平米的臊子面店要转让,陈志达和妻子就用全部积蓄盘下来,开了一家稍有规模的陈记驴肉馆。 又经过近二十年的拼搏,店越开越大。终于在银山市中心城区开起了真味酒店,成立了真味餐饮管理有限公司。
现在的陈志达在当地也算著名企业家了,还成功的当选了银山市城关区人大代表。
陈志达现在也是成功人士了。几十年的历练,他变得沉稳威严。陈志达当下阻止了任开平,走向吴波。
吴波和陈志达握手,做了自我介绍,对左乾文说道:“你和魏叔在这里盯着吧。”然后向牛普宁使了个眼色。
陈志达说道:“哦,这位兄弟……”
“自家兄弟,不妨事。”吴波说道。
几人来到了陈志达的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包厢院落里的东南角,中式装修,古色古香,全套海南花梨木家具。
双方分宾主坐定。
陈志达说道:“听吴队长普通话里带的口音,应该是南陇县人吧?”
吴波说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两人拍手大笑,一时让牛普宁感觉到有点儿怪异。
“吴队长是南陇县哪里人?”陈志达攀谈道。
“我是南陇县阳坝镇人。吴波答道。
“我是南陇县坝下镇人。陈志达说道。
阳坝镇和坝下镇也就是在同一座山上,山上山下之分。坝下镇由于在狭窄的河川地里,各方面条件还是要比阳坝镇稍好一些。阳坝镇的人赶集就是在坝下镇,两个镇子的人来往比较多。
陈志达惊叹道:“我们是亲亲的老乡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今天公务在身,职责所系,却之不恭啊。吴波婉转地说道。”
“吴队,这个我完全理解,公务归公务,老乡归老乡。我一贯守法经营,今天的事情,一定有什么意外和巧合。如果查出谁有违法行为,我绝不偏袒。吴队长,容我十分钟时间,我打几个电话。”
其时酒店的会计,出纳,保管等已经下班。陈志达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立刻赶回酒店。
陈志达说道:“吴队长,他们赶回来还得一会儿时间。你们办案辛苦,一定没吃晚饭吧?是不是先在这儿吃点儿东西?”
吴波说道:“也行,简单一些,就来驴杂汤,驴肉火烧,再来两个素菜就可以了。饭后咱们把该办的事办掉。陈董事长,你说好吗?”
陈志达没想到吴波这么爽快,通情达理。立刻安排了一个小包间,让吴波四人吃饭。
吃完饭,又回到陈董事长办公室。会计,出纳,保管都来了,拿来了台账。任开平也在,可能是在吴波他们吃饭的时候让陈志达教训了一顿,这时候他对吴波他们显得非常客气。陈志达让任开平向吴波介绍了公司的进货制度。然后吴波和牛普宁开始检查台账。
真味酒店的进货制度是非常完善的。酒店活驴供货方主要是定州昌源养殖有限责任公司,货源跟不上的时候,也有其它的公司供货,但比较少。院中除过魏振山的两头驴,其余四头驴都有昨天定州昌源有限责任公司的进货台账。有昌源公司的出货发票,收货票据存根,欠款月底结账欠条存根,酒店对活驴的复称记录。票据齐全,有相关人员盖章或者签字。
吴波又让他们把厨师长靳文豪,柴东信叫过来,详细问了收驴的情况。靳文豪说他当时看着这两头驴便宜,考虑能减轻一点儿他的承包费用,又认为是柴东信朋友的家养驴,就收下来。也请示了任开平经理,驴钱还没付,柴东信的朋友明天过来取款。
柴东信却讲不出卖驴的朋友杨洋的多少情况。他们原来在另一家酒店里一同打过几个月的工,以后杨洋就先他离开了。杨洋应该是北山人吧。具体哪个村的柴东信也记不得了。
情况搞清楚了,陈志达就让其他人员先行退下。他和吴波,牛普宁又聊起天来。
未几,就见任开平走了进来,微笑着在吴波和牛普宁面前各放了一个大红包,然后出去了。
牛普宁瞟了一眼,吴波的红包厚厚的,比他的显然要厚一倍。
吴波直接把两个红包拿起来,走到陈志达边上,放在他的面前说道:“陈董事长,你要当我是亲亲的老乡,就把它们收起来,这样就见外了。以后咱们还要长久相处呢。”
吴波把红包退过来,说了这一番话,陈志达立刻对吴波刮目相看,尤其是听到吴波说以后还要长久相处,他就觉得心中非常的舒服。“吴队长,冒昧了。你真是我的好老乡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件事怎么处理呢?吴波费了一番思量。从情况看,真味酒店没有违法经营的迹象。买魏振山的这两头驴, 是由柴东信介绍,厨师长做主买的,比较偶然,轻信的成分较大,但也反映了酒店进货把关还不严格彻底。怎么处理,有相当活动余地。吴波看向牛普宁,正好牛普宁也看向吴波,两人迅速交换一下眼神。
陈志达试探道:“吴队长,现在情况也清楚了,你秉公处理吧。”
“陈董事长,我也是才来到我们二中队任职百来多天,业务人员都不熟,工作方方面面,压力山大。去的时候,驻地破破烂烂,过完年后一直就忙着绿化修整院落,建设营房,焦头烂额。不想又出了这个案子,追查到这里。也好,遇见老乡,也是一件幸事。”
陈志达颇有深意的看了吴波一眼,陷入了沉思。一会似乎不经意问道:“你可认识吴玉成老先生?”
吴波说道:“他正是我爷爷。我家住坝子村山角口。”
陈志达大为动容,走到吴波身边,拉住吴波的手说道:“咱们两家真是缘份呐。当年我父亲有病,多位朗中束手无策,后来打听到你爷爷,请他下山,针药并进,一个月见好了。没想到在这他乡又巧遇老人家的后人,让人感慨万千啊。”
吴波说道:“我爷爷他不行医,但医术确实不错,也是令尊命强运强,天人之和。”
陈志达说道“吴队长一心为公,令人敬佩。刚我还想给吴队长赞助三万元,支持二中队警营建设,现在就五万元。”
“陈董事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陈董。用咱老家话说来就是‘窝咋么(方言:那个没)办法了。”
两人握手大笑。
牛普宁终于明白了,两人互探虚实,完成了一桩交换。
吴波恭请陈董事长再把厨师长靳文豪和厨师柴东信叫进来。吴波安排他们,明天他要带人守候在这里,让他们找个理由,不要付款,把两头驴退回去,让杨洋拉走。然后他带人在外面动手,将杨洋抓获。安排好,吴波提出告辞。
陈志达亲自给吴波送别,任开平见他们出来了,也跟在他姐夫身后给吴波送行。陈志达握着吴波的手说道:“吴队长真爽快人啊。咱们是好老乡。”
吴波说道:“能结识陈董事长这么好的老乡,是我的幸运。”
说话间一个领班拿过来两斤包装好的卤驴肉,两瓶茅台酒。陈志达让吴波拿上,吴波坚辞不受。
陈志达说道:“我这并非是为了公务向你送礼,而是我结识好老乡的见面礼。你如果不收,那我就一直跟着你,送到你家去。”
吴伯无奈,表示感谢。只好收下了。
吴波对陈志达说道:“陈董事长,过几天我和一个朋友来这儿吃顿饭,能否把今天晚上我们吃饭的那个小包厢给安排一下?”
“小事一桩。你拿着我的名片和开平的名片,到时候给谁打电话都行。”陈志达说道。一般来说,陈志达是反感刚一结识就提要求的人。但是吴波不一样,一是今天案子吴波处理的比较痛快,让他心里高兴。另一个就是吴波爷爷当年的行医之恩,还有就是他想对这个小老乡再观察一下。
目送吴波离开,任开平对他姐夫陈志达说道:“拿了钱就把事办了,这些警察也不过如此。”
陈志达说道:“钱他没收。”
任开平有点儿疑惑,说道:“姐夫,这小子这么好说话。还是你们是老乡?”
陈志达说道:“不要小子小子的,要学会尊重人,不要轻视任何人。我答应赞助他们单位五万块钱。”
任开平一下惊讶了,对他姐夫说道:“五万块,一个小中队长胃口这么大,也太能敲了吧。”
陈志达说道:“一是有些事你不知道。二是你还得历练,要变得稳重一些。察言观色,察人识人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基本功。我看他是个人物。”
任开平嘟囔到:“芝麻小官儿,能有什么用?”
陈志达有点儿不高兴了。他这个小舅子,跟在他身边多年了,还是眼光短浅。陈志达就对他小舅子说道:“看起来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还是没明白。”
任开平说道:“姐夫,那我学着点。”
对任开平这个小舅子比较听他的话,陈志达还是很满意的。陈志达又叮嘱道:“以后凡事不要狂妄,你先把这个狂字改了,像今天你的行为就很危险。”
“好的,姐夫,我知道了。”任开平说道。
吴波替魏振山挡了一辆的士,把的钱付了,又把办公室门上的钥匙给了魏振山,让魏振山到二中队他的办公室住一晚。因为魏振山这时无法回到他家去了。
吴波对牛普宁和左乾文说道“乾文,普宁,就到我家去吧,咱们把这驴肉和这两瓶茅台给干掉。”
牛普宁有点儿犹豫,对吴波说道:“吴队,太晚了,都夜里十点多了,找机会吧。”
吴波力邀道:“就今天吧,有肉有酒。从我到中队,咱们兄弟们还没有单独聚过呢。今天就吃吃喝喝,好好聊一聊。”
左乾文和牛普宁不好意思拒绝吴波。就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了一声,三人就去了吴波家。
吴波又买了点油炸花生米,把驴肉切了,三个人坐下来高高兴兴喝酒。
左乾文感叹道:“今天有酒福了,平常这么好的酒还真喝不起。”
吴波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兄弟三个就把这两瓶干了,也不过一个人才六七两。”
吴波斟了三杯酒,首先举杯道:“普宁,乾文,你们二位都比我年长,我敬你们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
左乾文举杯道:“吴队来队里时间不长,对大家没说的,我敬你一杯”
吴波说道:“谢谢,咱们干了。”
牛普宁举杯道:“吴队一心为公,令人敬佩。我敬你一杯。”
三个人笑着干了,然后就说说笑笑地边吃边喝,真味的驴肉是真好吃,细嫩鲜美。茅台的醇也没说的。
牛普宁说道:“活了半辈子了,第二次喝茅台。第一次喝还是那年我爸生日的时候,东西好,太贵。”
左乾文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喝,今天咱们尽兴。”
吴波说道“尽兴,尽兴,来咱们再碰一个。”
咣当,酒杯清脆一响,三个人又是一饮而尽。
牛普宁说道:“吴队,咱们今天办案时,对方答应给赞助,这个我担心对你不太好。”
吴波说道“我只是谈了我们的建设,没叫陈董赞助,陈董是自愿的。就算我暗示吧,那也没办法,负面作用我考虑了,谁叫队里没钱呢。”
左乾文说道:“吴队你太拼了,公家的事情。”
牛普宁说道:“吴队,你把二中队驻地建设那么好,会让人惦记的。”
吴波说道:“尽我自己的一份心,谁惦记就惦记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我能在二中队干一辈子吗?”
牛普宁说道:“没想到吴队人年轻,却看的这么清楚分明。”事实上一段时间一来,他一直活动着要调动,无奈以他的资源,没什么好地方。”
吴波问左乾文和牛普宁“你们两个人到二中队多长时间了,怎么来的?”
左乾文有些尴尬的神色说道:“说起来也是不痛快,原来我在一中队,在河北中心区,后来给安排到这么个地方。来了一年刚出头。”
牛普宁说道:“我来也是一年多,原来在分局刑侦科,前年分局精简机关过来的。”
“哦。” 吴波若有所思,看来两人还是不太情愿到二中队,毕竟二中队条件艰苦一些,现在条件改善了,剩下就是偏远一点。
“说起来实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乾文和我不就是不看人脸色,不会来事吗。二中队就是个没背景的人呆的地方,也是个发配人的地方。”酒喝到酣处,牛普宁发起牢骚了。
吴波想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二中队的,但他现在是领导,不能附和这种负面情绪,就安慰道:“来二中队也是咱们兄弟们的缘分,咱们就好好干他一场。现在办公条件改善了,要不咱把队里的七座面包作为通勤车,住河南的早接晚送,开车的住河南的每人一周轮一次。”
左乾文和牛普宁都说道:“吴队,可别这样。我们知道你为大家好,可是弄不好你挨批。”
“管他呢,先试一下,看行不行。”吴波说道。
酒喝到了深夜,几个人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不时称兄道弟。
这场酒喝的迅速增加了三个人之间的感情,也让吴波更加深入了解了二中队的人员现状,为吴波能更好的和他们共事建立了很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