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七点多一点，吴波就开着桑塔纳车去接上范大民两口子直奔省人民医院。

何晓云的妈妈今天不上门诊，在住院部里。吴波就带着范大民两口子到了住院部，见到了何晓云的妈妈。何晓云的妈妈让他们在她的办公室里略坐一会儿，她去找柴副院长，早上一般比较忙，看柴副院长这阵有没有空。

不一会儿何晓云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柴副院长这阵没空，让他们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安心等待。她也要去查房了。

这一等就到了十点多。范大民两口子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十点半的时候，何晓云的妈妈陪着柴副院长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柴副院长高个，偏瘦，面色白白静静的，戴一副金边眼镜，显出知识分子特有的文雅。他见了吴波温和地笑着，看了一眼范大民的妻子陈晓露，朝何晓云的妈妈问道:“这就是病人。”然后转头走向边上的吴波，拉起吴波的手说道:“吴波，你还记得我吗？当时你负伤，手术院里非常重视，院长让我主持给你做的手术。

吴波想起来了，柴副院长曾经到他那儿查过两次房。吴波笑着说道:“谢谢柴副院长，当时没太留意，无心之过，我哪天上门拜访，当面感谢。”

柴副院长微笑点头，然后坐下来开始询问陈晓露的病情，查看陈晓露的各种检查报告单，血常规，肝功，B超，彩超等。都看完了，示意何晓云的妈妈和吴波跟他出去。

柴副院长对何晓云的妈妈和吴波说道:“这个病人目前很是疼痛，应该炎症也比较厉害，结石位置也不是太好处理，早应该做手术了。”

吴波说道:“一直等着让您做手术，说是排不上号。”

“实际我们院的别的医生也可以做的。既然病人和家属都不放心，王主任介绍，又是你的同事，那就我来给他做吧。”又对何晓云的妈妈说道:“王主任。正好有个床位。今天就直接让病人住院吧。”

何晓云的妈妈说道:“那就谢谢柴副院长了。”

吴波跟柴副院长过去取了住院证，一块到干部楼外科病区，柴副院长把吴波交待给护士长，叮嘱吴波道:“床位比较紧张，你让病人赶快过来先占着吧，然后去办住院手续。”

吴波就把范大民两口子叫过来，陈晓露先入了院。吴波让范大民回去取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家庭生活，自己去给陈晓露办住院手续。

吴波又去找到何晓云的妈妈说道:“阿姨，能不能先给凑个三千块钱，明天我还你，押金不够。”

何晓云的妈妈说道:“他离的近可以回家去取嘛”

吴波说道:“我这个同事家里还是比较紧张，还是我先给他垫着吧。”

何晓云她妈妈就领吴波又去了她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取了三千块钱给了吴波，又对吴波说道:“你该不是要为你这个同事付钱吧？”

“过后估计他会给我吧。”吴波说道。

“我听晓云说你把负伤的奖金和捐款全都捐给你们单位了。”何晓云的妈妈说道。

“就是，改善一下队里的工作环境。”吴波答道。

“不是阿姨说你，你这样做比较出格。让别人嫉妒，还让领导不好做人。”何晓云的妈妈说道。

“阿姨说的是，以后做事要多考虑一些。”吴波说道。

“吴波，阿姨没同意你和晓云的事，你不会怨我吧？”何晓云的妈妈问道。

“阿姨，怎么会呢？我们两个本身就不合适。两个人都是拼命干事业的人，没人顾家。再说我这个工作，万一哪天挂了，让晓云姐怎么办？”

何晓云的妈妈瞪了吴波一眼说道:“不许胡说。你不怨阿姨，阿姨就高兴了。”

最后，吴波又感谢了何晓云的妈妈，接着就离开了。

吴波把这件事办了，心里特别高兴。更高兴的是范大民，妻子陈晓露的病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乌云，现在他的期望实现了，有著名专家给治疗，病一定能好。他一时感到心情特别开朗。

星期四的时候，吴波接到杜丽梅副局长的电话，说是星期六一大早送她回武源老家，让吴波做好准备，就开现在吴波用的桑塔纳车回去。

吴波的心真是一沉到底，忐忑不安的。心里有一种感觉，仿佛要赴难似的。可是还得准备。农村老人，送什么礼物好呢？武源农村有喝茯砖茶熬煮的罐罐茶的习惯。吴波找了很多茶行才找了一块一千克的泾阳茯砖茶，作为送给杜丽梅副局长父母的礼物。

星期六下班后，给桑塔纳车加满油。晚上睡在床上想起杜丽梅副局长柔情的语调，春、情满溢的眼神，又想起何晓云动情时看他的媚眼。吴波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对比？难倒是要沦陷了吗？

星期六早上七点差十分，吴波就开车到了约定好的银山市一处著名楼盘，城市之光小区，在小区大门口等待。

七点正，吴波就看到杜丽梅副局长跟在一位约六十岁的老人身后，缓步走出小区。

老人中等偏高的身材，体格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步履沉稳，气度不凡。

杜丽梅副局长介绍道:“这是我们局的干警，叫吴波，又对吴波说道:“这是我叔叔。”

吴波微微躬身和杜丽梅的叔叔握手，礼貌地说道:“叔叔好。”

老人微笑回礼道:“你好。”又转头向杜丽梅说道:“小伙子很精神嘛。”

杜丽梅的脸上现出一副满意欣慰的表情，对老人说道:“他有一身好功夫，能一人撂倒十几个人，还能徒手夺刀。”

老人慈爱地的看了杜丽梅一眼说道:“我有那么需要保护吗？”

吴波走上前几步，给老人拉开车门，让老人上了车。杜丽梅副局长招手让吴波过去，脸上略微显出一些担心的表情，小声问道:“你的开车技术到底怎么样？不行我来开。”

“我们刑侦专业对开车的技术要求还是挺高的，应该可以吧。”吴波答道。

“ 不老实。”杜丽梅副局长说着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在吴波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调皮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鼻子刮的吴波心里暖暖的。想到这些天来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担心害怕。突然想笑出声来。

杜丽梅看着吴波脸上突然出现了自言自语式的微笑，那是一个阳光大男孩自信的微笑。这让她心里感到非常非常的暖。“笑什么？快点儿上车吧。好好开，不要着急，开稳一些，就看你的了。”车一路匀速平稳行驶，到了安定县地界的时候，由于高速公路施工封闭了一段，他们拐上了边上的一条乡道。

乡道的路况就差多了，车子在颠簸中行驶。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个路障，七八个农村地痞似的彪形大汉在哪儿设了个卡子，在收过路费。

杜丽梅副局长摇下车窗朝外喊道:“把卡子挪开，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几个声音杂七杂八地嚷叫起来:“交费，交费。不交费，别想过去。”

吴波下车走了过去，高大的身材，冷峻的眼神，让领头的那个肥胖地痞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说道:“设卡收费。”

“为什么要在这里设卡违规收费？”吴波问道。

“”什么违规不违规的。路是我们乡里修的，当然要在这收费了。”那个高大肥胖的地痞说道。

“多少钱？”吴波冷冷地问道。

“五十。”高大肥胖的地痞边上一个马仔样的说道。

吴波就把钱给了他们，然后又回到了车上，开车通过了卡口。

杜丽梅副局长埋怨道:“你怎么就那么容易把钱给他们呢？”

吴波轻声说道:“咱们有正事儿干呢，不和他们纠缠了，浪费时间。”

“小伙子，你这样可是把他们怂恿了。”杜丽梅的叔叔说道。

“”叔叔，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人收拾他们呢，你就放心吧。”吴波笑着说道。

大约早上十一点的时候，吴波他们到了杜丽梅的家乡。

杜丽梅的家乡在一处大山的脚下，背靠连绵逶迤的黄土大山。村前面是一片狭窄的河川地。村子里看起来有几十户人家。每户人家的院落里和院落前后倒是有几棵大树。枝条开始现出了泛青的迹象。接近中午了，好多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

三人进了村子，走进了一户农家小院。

一位也是六十岁左右的老农，满脸岁月的风霜，带领着他的老伴，后面是两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和一男一女两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杜丽梅的叔叔和农村老年男子拥抱在一起，就听老年男子哭了出来，颤声道:“哥，你可回来了，有十年没回来了吧。”

杜丽梅叔叔的眼睛也湿润了:“可不是嘛，我们都老了。还不是怕惊扰地方，让你们受委屈了。”

杜丽梅的妈妈叫着小梅也扑上去，和杜丽梅拥抱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杜丽梅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一年好不容易就回来一次，其余时间都交给工作了。

杜丽梅又问了哥哥嫂子好，孩子们也亲热地叫着姑姑。

进了堂屋。杜丽梅拿出些鱼肉之类的交给妈妈和嫂子去准备午饭。吴波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那泾阳茯砖茶。递给了杜丽梅的爸爸。

杜丽梅的叔叔和杜丽梅眼前就是一亮。杜丽梅的叔叔说道:“这个小伙子叫吴波，小梅的手下。这可是一块高级好茶。你放着慢慢喝。”

杜丽梅的爸爸非常高兴，连声感谢。

杜丽梅心想吴波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是从哪知道她爸爸喜欢喝茯砖茶的？

中午饭是杜丽梅的妈妈和嫂子做的，很丰盛，鸡鱼肉都有，主食是米饭。杜丽梅的叔叔笑道:“好丰盛啊。晚上咱们就来顿家乡饭。”

杜丽梅的爸爸一拍额头说道:“哎呀，这真是的，好，晚上都是你最爱吃的。”

中午饭过后，来串门儿的乡亲们就多起来了。村支书也过来了。一个村的多少都沾亲带故，院里都站满了人。村支书就报告了乡里。

大家都以能和杜丽梅的叔叔聊几句，握个手为荣。吴波这时才知道这位慈祥的老人是常务副省长杜得山，心里不免震惊。杜副省长一点没架子，和蔼可亲。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位普通的老人。

晚饭是蒸定州旱沙洋芋，随一碟咸盐沫，一盆鸡粉冻，一盆杂拌菜，一盆自家腌制的定州腊肉，主食是农家炒肉荞麦面干拌。

杜丽梅全家和吴波围坐桌旁吃起来。

杜丽梅的叔叔吃的那叫一个开心，还不时回忆往昔，发出爽朗的笑声。

吴波也吃香了。蘸着盐连吃几个洋芋，荞麦面干拌连吃两大碗。

杜丽梅的叔叔说道:“吴波吃的香，不装假，这也装不了假。我们是同道人呐。”

杜丽梅在边上说道:“吴波是南陇县阳坝镇人。”

杜丽梅的叔叔说道:“哪里的洋芋搅团好啊，我吃过。”

晚餐吃到一半，乡党委书记，乡长和武源县委书记，县委副书记，县长，常务副县长领着十来名干警来了。一小时以后，武源所属的定州市市委书记，副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带领十几名干警也到了。村口的高级轿车一长溜，杜丽梅家堂屋里人都站不下了，大家都站到了院子里。

杜家院里前面站的是市里领导，接着是县里的，最后面是乡里的。院子外面民警分两列站在杜丽梅家大门两侧，村民们把院子围的水泄不通，连院子所处的农家小巷里都站满了村民，都想看看省市县的大领导。说实在的，十年来村里就没这么热闹过。同样热闹的一次是在十年前，杜丽梅的叔叔任当时还没有改市的定州地委书记时回来的那一次。

杜丽梅的叔叔-杜副省长站在台阶上，身后是吴波，杜丽梅，杜家其余人都在堂屋里。杜副省长说道:“谢谢大家来看我。春节没给大家拜年，今天补上，给各位拜个晚年，祝大家快快乐乐，万事如意。”说完了让市县乡三级党政主官进堂屋说话。

“今天我谢谢你们。现在天已晚，让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一家人叙叙旧。”杜副省长说道。

定州市委书记汪治元说道:“是不是让县乡两级简要汇报一下家乡的工作。”

“就不了，我十年没回来过我们杜家坪村了，路还是那时的路，川还是那时的川，山还是那时的山，看着亲切的，感慨万千呐。”杜副省长说道。

此话一出，屋内落针可闻。杜副省长摆摆手，让县乡两级党政主官回去了。

市委书记汪治元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难受极了，平复一下心情说道:“我们恳请杜副省长明天到我们定州市视察工作。我们定州市在马铃薯种薯脱毒培育，产业化种植迈出了一大步。目前实现了产业化种植，仅我们定州区就达到了百万亩马铃薯种植规模，产品远销省内外，且供不应求。过去的救命薯，变成了现在的致富薯。”

杜副省长眼睛一亮，明显感兴趣，就说道:“好吧，我明天就去看看你们的脱毒培育基地，百万亩种植农田，听听农民说说他们的致富喜悦。”

汪治怀书记和市长张建显然高兴起来。市长张建说道:“杜副省长，你时间紧张，明天早上我和汪书记乘面包车来接你，顺便在车上汇报工作怎么样。”

杜副省长说道:“好吧，你们不让我休息，我就满足你们。不要太早了，就八点到这里吧。”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家人叙旧了。”两人高兴地告辞走了。

汪治元书记到了村口对县乡两级党政主官说道:“我都替你们脸红。回去以后把杜家坪村一带的道路建设，河川整治，荒山绿化列入县乡重点工作，今年初见效，三年见大效。”

武源县委书记王长安嘟囔道:“那来的钱呢。”

可把市委书记汪治元气得够呛:“你说你们武源县有多少人，县中心广场建的比定州市的都大，你们的接待宾馆比定州宾馆都豪华，不说你也罢了。事看你怎么干，钱看你怎么用。”然后让他们把县公安局长叫来后回去。

汪治元书记对市公安局长朱静忠问道:“今晚的保卫怎么安排？把县上来的干警归你统一指挥。”

朱局长说道:“杜副省长身边我看不必要了，太打扰。他身后站的一男一女应该都是带枪的人，那个青年男子应该是个高手。我们就把警力布置在院落周围和附近几个通道口。书记你看呢？”

“好，辛苦你们了。”汪治元书记说道。

来的人都走了，杜丽梅把吴波安排到耳房里睡觉，然后和一家人在堂屋里聊天叙旧。

杜家堂屋的灯光一直亮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