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然局长要离开了，吴波心中几多不舍。两人相处的点滴，将随着岁月的沉淀，在心底，成为宝贵的回忆。

吴波和李蔚然局长从未朝夕相处，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屈指可数，然而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李蔚然局长对吴波的赏识，没含任何杂念，吴波对李蔚然局长的尊重，不带任何世俗的成分。

聚散是人生的日常，别离之际，托物言志，寄托情思。

吴波决定送李蔚然局长一件礼物。

目前正是打黑除恶的关键时期。省委为什么会调离李蔚然局长？而且风传局纪委赵君实书记，胡志飞副局长会随李蔚然局长一同调离。这个调动和安排都非常的不寻常。应该是有更加艰巨的任务。

在省工艺美术公司的工艺品商店里，吴波看中了一件立体金箔画，画上的船扬帆起航，下面四个金字，一帆风顺。

虽然这件工艺品价格不菲，吴波还是决定立刻买下来。他觉得非常能寄托自己对李蔚然局长的祝愿。

礼物选好了，等待情况明朗了就给李蔚然局长送过去。不过根据小道消息，吴波觉得李蔚然局长离开已经是定局了。

范大民和于建民到专案组以后，非常忙。两个案子的一些具体查证情况，就由吴波带领队里的其他队员做。

车霸一案，王子阳和董鹏等人轮、奸的查证工作，就有由吴波带领牛普宁和戴绪言完成。

按照那位群众的举报，轮、奸应该是发生了，但是王子阳和董鹏及他们的两个马仔极力否认，只承认调戏了那位青年女性。然后那位青年女子就在高速北出口下车走了。

牛普宁认为揭穿王子阳和董鹏的谎言，当务之急是找到了位受害人。他建议从这一带居住的居民中入手，估计受害人一定是晚归回家，然后受到了侵害。

吴波学绘画年余了，一直还没有机会实践，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吴波决定把举报的那位群众请来，根据他的描述，画一幅受害人的画像。

一切都准备好了，吴波凝神端坐，手执碳铅，连着听了三遍举报群众的描述，凝神感受受害人的年龄，容貌，神情，气质，然后开始做画。画完后拿给举报群众，根据他对于人物形象是否相像的反馈，反复修正，终于把这张画像画出来了。

举报群众表示画得非常像。当时也是因为这位青年女子比较漂亮，上车后，这位群众也是多看了几眼，加之车上就他们两位乘客，所以印象比较深。

牛普宁和戴绪言啧啧称赞的同时，大为振奋。有了这张画像，找起受害人来就容易多了。

转天三人直奔王家堡派出所。吴波上所里的电脑系统。牛普宁和戴绪言查找登记资料。但是一天繁重的工作搞下来，在相关年龄范围内没有查到受害人的人口资料信息和照片。

下班后，三个人回到二中队，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回。问题的焦点在查找方向是不是正确。最后三人决定扩大查找范围，第二天去分局的人口资料系统继续查找。

第二天三人去了分局，在户政科的人口资料室又是一整天的忙活。却还是一无所获。

三人再次聚到一起讨论查找方向。吴波的意思是不是查找方向有误。不会这个青年女子就不是这一带的居民，而是市内其他地方来的。

戴绪言快人快语，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不如就用笨办法，还是挨家挨户入户调查，看谁家在举报群众说的那几天晚上来过这么一位客人。

吴波又和牛普宁，戴绪言提审了当时车上王子阳的几个马仔。几个人众口一词地说，那位青年女子的确是在高速北出口下车了。这样就排除了青年女子遇害的可能性。

吴波遂带领牛普宁，戴绪言到了高速北出口社区，找到了社区的柴书记，讲明情况，要求配合。

于是吴波和牛普宁，戴绪言，柴书记分组，带领社区工作人员到这一带的居民家中走访。两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到第三天晚上九点，终于有了好消息。

柴书记带领社区的工作人员，入户走访到一户居民家里时，这户居民说，正好是在那几天，她们的表妹因为两口子闹矛盾，在大约夜里十一点来到了他们家。来时披头散发，衣服被撕破，眼睛哭的通红。当时他们以为是两口子闹矛盾造成的，也就没有在意。

吴波这时已经回到中队，立刻带领牛普宁，戴绪言马上赶到这户居民家，出示了画像。这位居民夫妻俩一致认为这就是他们的表妹。

原来这位女受害人当晚确实是两口子闹矛盾，一时负气离家出走，去了自己表姐家。由于路不太熟。坐公交车到王家堡，但没找着，问了人之后，这才知道。是在高速北出口。她又上了通往高速北出口的招手停，在车上遭到了王子阳还有董鹏以及他的两个马仔的轮、奸。为了自身的名誉，这位女受害人选择了隐忍。

吴波他们找到了这位女受害人。这位女受害人泣不成声地给吴波他们做了笔录，坐实了王子阳和董鹏他们的罪行。

这件案子忙完，吴波给李蔚然局长打了电话，意思是到他家去蹭顿饭。

李蔚然局长立刻应允了，心想吴波是不是听到他要调走，来他这儿打听提拔的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他大失所望了。

虽然如此，李蔚然局长还是让夫人郑云霞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也忙里偷闲好好吃顿饭，休息一晚上。

郑云霞知道李蔚然特别器重吴波。在银山市公安局，能和李蔚然局长平等论交的基层干警，仅吴波一人。

吃饭地点依然是在梅园小区李蔚然局长的住所。

吴波到了以后先吃菜。腱子肉，凉拌黄瓜。热菜是从酒店点的外卖。有烧牛腩，糊羊肉，茄汁大虾，烧三鲜。主食是李蔚然夫人郑云霞揪的西红柿面片。都是李蔚然爱吃的。李蔚然尤其爱吃夫人的小面片。

李蔚然局长招呼吴波说道:“吃饭吧，今天都是我爱吃的，不过这牛腩是考虑到你的爱好。”

吴波说道:“局长对我的深情厚谊，吴波永远难忘。”

李蔚然局长笑道:“文化人是好，就是有点儿酸。”

吴波就只好挠头了。

李蔚然夫人郑云霞的西红柿面片确实好吃，吴波吃了两大碗。

李蔚然看着吴波吃得高兴，心里开心，他喜欢这种质朴的性格，不喜欢娇柔做作。李蔚然局长对吴波说道:“你不只是蹭饭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说。”

吴波走过去，从沙发上把袋子拿过来，取出了那件一帆风顺的立体金箔画，递到李蔚然局长手中说道:“局长，知道你要走了。送给您一件礼物，希望局长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李蔚然的心里非常感动，这件礼物，寄托了吴波对他的良好祝愿，他非常喜欢。他的确没有把吴波看错。吴波是个心胸宽广，立志向上的好青年。

“你就那么笃定我要走？”李蔚然局长说道。

“目前正是打黑除恶的关键时刻，调你离开，那肯定是有更加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吴波说道。

李蔚然局长不得不佩服吴波的聪明，从中也体会出了吴波的正直。有些人看他要走了，先想的是他要升官了。

李蔚然局长就把手上戴了多年的梅花表摘下来，递给吴波:“我也送你件礼物，拿着吧。这表陪伴我多年了。”

吴波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懂得这份情，以后可以睹物思人。他特别感动:“局长，我想跟你走。”

李蔚然局长说道:“不想提拔了。”

吴波说道:“提拔我确实没想。你带上我吧”

把吴波带走这个选项，李蔚然局长确实没考虑过。这时他听了吴波的话，凝神认真思考。吴波最大的缺陷是经验不足，缺乏历练。那边的情况极为险恶，如果让吴波留在机关，那等于是把吴波放在温室里，对吴波的成长不利。把吴波放在基层，那就是在基层一线上，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得让吴波出生入死。他也不愿吴波一直处于艰险之中。

“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就留在这边吧。本来我打算把你提拔到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岗位上历练一下，但是看来很难如愿了。不行想办法另外换个适当的岗位。银山市目前的情况比较平稳，对于你增加经验能力比较适合。”李蔚然说道。

吴波说道:“那我听局长的，一切随缘吧。”

李蔚然局长深情地凝视了吴波一眼说道:“我走了以后，有可能你会遇到很多挫折。不论如何，都要不忘初心，勇敢地坚持下去。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尽量帮你的。”

吴波再次感动地眼睛发酸。他和李蔚然局长非亲非故，李蔚然局长却一直在大力培养他。这种知遇之恩，他永远不会忘。

吴波临走时，李蔚然局长破例下楼给吴波送行。两人漫步在小区的路上，李蔚然局长问问道:“对你的人生，你是怎么规划的？”

吴波说道:“我还是想在刑侦方面努力钻研，尽可能在刑侦方面做出成绩。”

李蔚然局长听了非常欣慰，和吴波紧紧握手，把吴波送到了小区的大门口，目送吴波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返回家中。

吴波提拔的可能性并没有完全消失。局党委会上，虽然大多数党委成员不同意吴波提拔，并没有人提出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人选，都留了一定的余地。就是政治上微妙的平衡。

李蔚然局长要走了，势必引起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如果这时候和李蔚然局长唱对台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李蔚然毕竟是一把手，临走时对上级的推荐和对组织上局里今后的人事安排意见。都是至关重要的。

省委组织部和赵君实，胡志飞谈话以后，关于他俩要走的消息也开始流传起来。连他们将要担任的职务也流传的有鼻子有眼。

市公安局的绝大部分党委委员都非常地羡慕赵君实和胡志飞。两个人鞍前马后的跟着李蔚然，总算跟出名堂了，一下子就成为省管干部，一方诸侯。至于秦州市复杂的政治环境，在他们看来都无所谓了。富贵险中求嘛。

市公安局的干部们一时人心浮动。走三个局领导，后续三个职位都得补人。如果要提拔，那就会产生多米诺效应，会有多人受益。党委委员们也庆幸没有为吴波的提拔和李蔚然扳手腕闹僵。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市公安局里羡慕嫉妒恨的只有周海涛了。不过他心里也是破罐子破摔，一条路走到黑了，因为他投靠了田力远。

形势已经明朗化了，在河北分局没有人认为吴波能提拔了，因为他最大的靠山李蔚然局长就要走了。

雷明山是河北分局认为吴波笃定能提拔的人之一。现在他也认为吴波的提拔要凉凉了。李蔚然给吴波努力了两次，都没有结果，现在人要走了，也就再没人给吴波做主了。基本是在领导和中层干部圈子里秘密流传着吴波和杜局有暧昧关系，可是此次杜局纯粹没有为吴波说话。不管是不愿意吴波提拔还是避嫌，总之吴波现在没人帮了。

雷明山在吴波到分局汇报工作时调侃道:“大才子。专案组都不进，接班人也都准备好了，现在走不了了，就安心工作吧。”

吴波笑道:“雷大队，不要这么直接嘛。我一直是安心工作的，提拔也不是我的本意。结果我也无所谓。我听天命。”

雷明山说道:“大才子，我可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你真要提拔了，以后前途无量，也是我们刑警大队的光荣。”

吴波笑道:“我谢谢雷大队。雷大队的情我记着呢。”

贾自强实际是希望吴波提拔走人的。毕竟二中队的建设，吴波捐钱花心血，有他在那儿，占用二中队的地方，既引人注目又有心理障碍。吴波在他的手下。田力远又和吴波有嫌隙，总想着收拾吴波，让他为难。结果他也不能左右。听天由命吧。找个机会，分局机关还是得搬到二中队去。这事儿必须得办掉。

面对各种议论，吴波心情恬淡，安然若素。

随风起舞，一切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