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豹唯唯诺诺退下。
来虎迅速冷静下来,定下了计策。
“来豹,你领大军冲出此地,暂到南安县汇合。”
此言正合来豹心意,立马转怒为喜,应声道:“遵命”。
说罢,来豹不顾辎重队伍,径直点起精锐士卒,向前冲出火海,往南安县方向奔去。
而来虎则另有打算,他走到刘循面前,拱手作揖,道:“公子,取道武阳直到南安,此路看来不通。需得改路另行。”
刘循却是面不改色,答道:“可走水路,沿江水(长江古称)南下……”
“怕是也有伏兵……”来虎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我观秦帆南路主将用兵,实为狠辣独到,水路定然也会设下伏兵。”
“那我等岂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刘循这才有些慌了。
“回去。”来虎吐出两个字。
“回去?”刘循不可思议的重复,道:“回去更是羊入虎口!”
来虎微微一笑,近前小声对刘循说道:“借道江原,临邛,再行南下。秦帆南路大军尽于此地设伏,断然想不到公子会折返江原!”
“将军高明!”刘循听完眼睛一亮,十分赞同。
“杨洪。”来虎厉声喝道。
“末将在!”身旁一员虎将上前应声候命。
“着你领五十精锐,乔装改扮成难民,护送循公子南下。”
“诺。”
“公子,请速换衣服!”杨洪催促道。
“来将军,你呢。不一起乔装逃难?”刘循正要上马车换装,却见来虎不言不动,忍不住好奇问道。
“呵呵,末将自走水路!”来虎笑道。
刘循急了,跑过来相劝,道:“将军方才推断水路会有伏兵,怎么还亲身涉险?”
“没人去水路,怎能让南路主将放松警惕……”来虎苦笑,旋即又豪迈大笑一声,笑道,“纵使有伏兵,凭借我之武艺,也奈何我不得。公子只管在南安县与我兄弟二人汇合……”
刘循默然,也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咬咬牙,上车换装出发。
来虎命令士卒捡取火种,将来豹带出城的物资就地焚毁,而后引着二百余亲兵往江水行去。
来豹率军饶过营地,一路往疾行南安县疾行。
大军行进二三里地,渐渐回归到官道之上。来豹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终于逃出伏击圈了。
可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只听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马蹄声震动,黑压压的骑兵包围过来。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西凉骑士骑射乃是一绝,一边纵马突袭,一边弯弓射箭。
“啊——”
“啊——”
来豹大军中箭者不计其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要慌,不要慌。结阵御敌——结阵御敌——”来豹大喊,试图整肃队伍,用刀盾兵、枪兵抵挡骑兵大队的冲锋。
可哪有他想得那么容易。
随同出城的益州军士卒确实精锐,可也架不住连番变故,劳碌奔波,一时间军心慌乱,各自四散奔逃。
人凭两条腿又怎么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呢?何况是空旷的平原大地上。
一个益州士卒实在跑不动了,索性扔掉手中武器,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投降——”
高傲的骑士不屑一顾,从他身边呼啸奔驰而过。
其余益州士卒见状,纷纷仿效。一时间,武器掷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满地都是跪伏请降的益州士卒。
唯有来豹不仅不降,反而狠抽马鞭,妄图逃出生天。
徐荣怎会如他所愿,取弓搭箭,朝着来豹背心便射了一箭。
“噗——”箭矢入体的声音。
“咚——”来豹直直坠落马下。
“打扫战场。”徐荣冷哼一声,扬手示意副将近前,低声吩咐道:“该消失的绝不能跑漏,做得干净像样点。”
“诺!”
另一边,来虎领着二百余亲兵也终于赶到了江水边。
漫漫长江上竟然没有一只船,急得来虎大声呼喊道:“船家——船家——”
直喊了四五遍,才见远处江心,似有一个打渔小伙儿,摇著一只小船出来。
那小伙儿倚定小船,似是壮着胆子叫道:“将军,小人是这江水艄公。不知将军呼唤何事?”
来虎道:“我有紧急公务,要到下游去!你速速送我……”
小伙儿道:“将军吩咐,小人怎敢不从。只是船小,恐载不动如此多军爷……”
来虎迟疑片刻,问道:“你可知附近还有船坞?”
“唉——怕是将军寻不到。昨日来了一伙水贼的,将附近船只尽皆掳掠去了。小人船小,藏于暗处,才躲过一劫……”
必是秦贼南路军所为,断我水路念想。来虎心中泛起一阵冷笑,可惜天不绝我之命。
“你若渡得我过去,我与你一金!”
“小人渡将军一程,便有一金?”小伙儿满脸不可思议的惊讶。
市井小民,没见过市面,一金酬劳就这幅模样。来虎心中尽管不屑,但还是尽量装出一副温和表情,答道:“对。只需送我到下游,便给你一金,作为酬劳。”
“诶——诶——小人愿意——”小伙儿赶紧摇船傍岸,等来虎上船。
“你等各自寻路到南安县找我!”来虎朝着随行亲兵吩咐,同时心道,下船时,这个船夫一定要结果,以防行军情报泄露。
“诺!”
渔家小伙儿扶着来虎便上了渔船。
来虎安坐乌篷中,耳旁江水滔滔之声,渐渐生出几丝倦意,索性闭门养神,小憩一会儿。
约行十来里水面,只听得附近江面金鼓齐鸣,似有大军行动。
来虎听得,握紧手中钢刀,心内自想水性不佳,便起身叫渔人:“快与我拢船近岸!”
那渔人哈哈大笑,对来虎说道:“上是青天,下是绿水;生在江水,终投梁州;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锦帆甘宁,要你性命!”
来虎大惊,喝一声:“不是你,便是我!”拿著钢刀,望甘宁心窝里搠将来。
甘宁见钢刀搠将来,拿定棹牌,一个背抛筋斗,扑搠的翻下水去了。
那只船滴溜溜在水面转,来虎木然无措的望着江面,不知该留在船上,还是浮水遁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船尾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出来,叫
一声:“叫你藏坏!”把手挟住船梢,脚踏戈浪,把船只一侧,船底朝天,来虎便跌进江中。
这来虎武艺虽是了得,水性却是不佳,被甘宁扳翻小船,倒撞下水去。
甘宁深知梁州对来虎的仇恨,更恼怒他方才欲谋害自己,也不要活的,招招都是杀手。几个回合下来,便将来虎戳死,鲜血顿时泛红了江面。
甘宁拔刀割下来虎头颅,径直回归船队,命人往秦帆处报捷。
唯有刘循此处,逃跑得颇为顺利。
一行五十一人扮作难民骗过了徐荣所设的众多关卡路障,竟然真的逃到了江原县附近,准备转向南下。
“公子,是否歇息片刻,进些饮食。”扈从武将杨洪见附近已无梁州军马踪迹,也长舒一口气。又见刘循精神萎靡,便上前建议道。
刘循本意是想趁着天色正好,再疾行三五个时辰,彻底逃出蜀郡再休整。只是见杨洪等人俱是疲惫不堪,心生不忍,答道:“歇息半个时辰,大家吃些干粮。”
“多派斥候,小心警戒。”刘循还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末将省得。”杨洪答应一声,便下去安排。
刘循吃着冰冷难咽的干粮,心中越发苦涩。想不到自己堂堂益州三公子,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两个兄长见父亲宠爱自己和四弟,心生不满意图夺权。不仅买通父亲贴身侍从刘安,给父亲汤药中下了慢性毒物,又威逼利诱拉拢文臣武将。最后时刻甚至兵行险着举兵叛乱,亲自率兵攻打州牧府,试图逼迫父亲就范。
外敌入侵,家中诸子还争权夺利。益州不是败在秦帆手里,而是败在了自己人手里啊。
关键时刻,父亲当即立断,将州牧大印交与自己,并安排来虎、来豹兄弟护送自己南下,另起炉灶,以备东山再起。同时,为防止两位兄长再度争权分裂,父亲最后竟然以身为饵,设计剿灭了逼宫叛军,与两位兄长一起埋葬在了州牧府熊熊烈火中。
可悲!可恨!可叹!可怜!
必须快些赶至牂牁郡,许给蛮族重利,借兵重夺蜀郡。还有刘氏宗亲,荆州刘表,幽州刘虞,衮州刘岱……也要遣使求援。
刘循一个人静静的想着。
“公子——公子——”杨洪的叫喊声却打断了飘散的思绪。
“何事?”
“末将巡视时,遇到我益州残兵,特带其将校前来觐见。”
原来吕蒙、黄叙这路残兵虽然被安排在城南,却没有被来虎一起带出城,而是留给了来豹作为辎重护卫队。
更不巧的是,城破在即,来豹就地焚毁了那些运送不及的辎重,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护卫队。来豹不像兄长来虎一样看重这些残兵,只顾领着嫡系部队跑路,任由吕蒙、黄叙这样的残兵自生自灭。
可惜,此举正合吕蒙心意。
吕蒙拜师贾诩,也学到了一些专攻人心人性的谋略计策。
吕蒙找来黄叙商议,道:“阿叙,咱们手底下只有一百来个娃娃兵,就算冲到前方,也捡不着徐荣、甘宁的便宜。不如,在这南门与江原县、广都县的三角地带再搜寻一番,兴许能捞条漏网大鱼。”
“你主意多,都听你的。分点功劳给我抵罪便可……”黄叙自然没有异议,完全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