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闻言,又泪如雨下,哽咽答道:“惟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为志才,为主公祈福!”
“嫂嫂何必如此,荒废大好年华!”秦帆一听,心中委实难受,急忙劝道,“又让志才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还望主公暂缓起兵,至少也等志才丧事完毕之后!”许氏先是相劝秦帆,又径直朝着秦帆磕了一个响头,答道:“志才逝去,贱妾早已生无可恋,还望主公允准!”
“好吧……传令下去。暂缓出兵,各郡严守机密,泄密者斩!”
秦帆还待相劝,却被急匆匆跑进议事厅的秦宓打断。
“主公……孙坚为荆州刺史刘表帐下,江夏太守黄祖所杀。其子孙策携部将程普、黄盖正往汉中赶来……现已到绥定县……”
嘶……没想到孙文台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如同演义中一般。只是不知怎么会死在刘表手中,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诶……秦帆猛然想起前世演义中,董卓迁都长安后,孙坚进驻洛阳,意外发现传国玉玺,遂起私心,藏匿玉玺返回,不料事情泄漏,当听到袁绍说自己有玉玺时,矢口否认,甚至不惜指天为誓曰:“吾若果得此宝,私自藏匿,异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因此与袁绍、袁术结仇。袁术命刘表讨要,孙坚不从,两家遂结仇生怨。不久,孙坚在与刘表手下黄祖的交战中,中埋伏而死,竟然一语成箴。
此番孙策前来,难道如演义中一般,想用传国玉玺换取兵马钱粮,既为父报仇,又借机开疆拓土?
秦帆还不好下结论,反正孙策还有两日便到汉中,届时自然真相大白。
回过神,秦帆继续劝道:“嫂嫂如此,他日志才询问,帆如何对答……”
许氏不再答话,只是掩面抽泣,小荻赶紧安抚劝慰。
乐薇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什么,快步走到秦帆身边,小声说道:“许姐姐这是悲愤戏家无子!这可是女子最大的伤痛!”说完还幽怨的白了秦帆一眼。
秦帆顾不得理会乐薇的幽怨,赶紧向秦宓问道:“子敕(秦宓表字)执掌礼曹,可曾发现德行俱佳的孤儿?”
孤儿?德行俱佳?秦宓赶紧低头搜索脑海。
秦宓思索半晌,仍没有发现合适之人,正欲上前请罪,汉中郡守张松却先一步拱手答道:“主公,梁州境内德行或才华出众少年大多求学梁州大学堂。而梁州大学堂现有学员三百二十九人,弱冠者二百七十三人,又父母俱在者一百九十六人,父母皆亡而叔伯亲族在世者三十二人,孤苦无依者四十五人。”
秦帆忍不住赞叹道:“子乔好记性!”
“谢主公……”张松得意一笑,继续说道:“这四十五人中,年十二以下者十七人,松却是都曾查访了解。有一人或是主公心中人选……”
“子乔请快说!”
“此人姓吕,单名一个蒙字。汝南富陂人,家世贫寒。其父母于中平五年(公元188年)逃难至襄阳宜城,皆于年底染病身亡。中平六年(公元189)十一月,宜城令举荐此子入梁州大学堂,现年十二岁。亲人仅有一姐,远嫁荆州长沙郡。”
难道是前世东吴四英将之一的吕蒙,吕子明?秦帆还是不放心,不确定,继续问道:“此子品性天赋如何?”
“孝悌勤俭,坚韧上进,是可好苗子。”
应该就是历史上的吕蒙,只是因为穿越的自己,流落到了梁州。
吕蒙,吕子明。少年时依附姊夫邓当,随孙策为将。以胆气称,累封别部司马。孙权统事后,渐受重用,从破黄祖作先登,封横野中郎将。从围曹仁于南郡,破朱光于皖城,累功拜庐江太守。后进占荆南三郡,计擒郝普,在逍遥津之战中奋勇抵抗张辽军追袭,并于濡须数御魏军,以功除左护军、虎威将军。鲁肃去世后,代守陆口,设计袭取荆州,击败蜀汉名将关羽,使东吴国土面积大增,拜南郡太守,封孱陵侯,受
勋殊隆。不久后因病去世,享年四十二岁。
秦帆心中默许,吩咐到:“劳烦子敕(秦宓表字)去请吕蒙至此。”
“诺!”
“嫂嫂……帆欲以吕蒙过继给志才为养子,承袭官职,也为志才奉祀香火。未知嫂嫂意下如何?”
秦帆先试探许氏口风,心中却想着,前世演义中,刘封本是罗侯寇氏之子、长沙郡刘姓人家的外甥。刘备投靠荆州刺史刘表后,暂时安居于荆州,因为当时刘备未有子嗣,于是收刘封为养子。那年刘封也约莫十五六岁。自己也可以如此行事。
许氏闻言,猛然抬头,眼睛一下子明朗了许多,张口欲言语,又悄然低下头,小声说道:“只恐这孩子不愿意。”
这反应……还有‘这孩子’……许氏分明是乐意的,只是心中仍有顾虑。
秦帆不由得安慰道:“嫂嫂且宽心,子乔眼光独到,断不会有错。若吕蒙愿意过继,帆立即下令,封为校尉,待其年长,承袭志才主簿之职。”
许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许氏其实也挺苦的,幼时家境贫寒凄苦,戏志才又一直为自己奔走操劳,对她少于照顾呵护。夫妻二人成婚数年却一直没有诞下子嗣。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傍身,这个讲究子嗣传承的时代,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
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秦宓便带一个少年来到了议事厅。
许氏眼光直接就落到了那个少年身上。容貌英武,身姿挺拔。让拥有儿子的渴望瞬间到达极致。
“拜见州牧大人!”吕蒙一进议事厅,就恭敬行礼,动作潇洒自如,不卑不亢,颇有名士风范。
秦帆见此更是满意,笑道:“在学堂可还习惯?”
“甚好!此间有师傅教授武艺韬略,藏书众多亦可刻苦攻读……只是……”吕蒙似言又止。
秦帆不禁好奇问道:“只是如何?”
“未有名师……”吕蒙犹豫好一阵,终是咬咬牙,小声说道:“我想学些真本事!”
“难道我梁州大学堂没有名师,学不到真本事么?”秦宓忍不住上前质问道。他是礼曹从事,梁州大学堂正是其分属之事。吕蒙在自家主公面前如此贬低,自然忍不住要辩解一二。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吕蒙现在还是个十二岁少年,虽然少年老成,心智成熟得早,也被吓得说话也结巴起来。
“别吓着孩子!”许氏赶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了吕蒙,并且拉着吕蒙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突然被一个美貌的少妇拉着手,吕蒙显得很不自在,手轻轻挣扎着,一双眼睛直望着桌案,不敢再望着众人。
见吕蒙如此窘迫,许氏认为只是脸嫩,没再坚持,而是悄然的放开了他的手。
见此,秦帆顿时有了计策。
“那你想学什么本事呢?又有何志向呢?”
“欲为将,想学克敌制胜、决胜疆场之兵法。”
秦帆哈哈一笑,道:“又是一个相当将军的人!”
“学堂里自然只是教授些寻常学识……”
“不只是!”吕蒙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秦帆的话,“学堂里还有‘政事堂’和‘讲武堂’,这里面才能学到我想要的本事!可是……”
“可是什么?直说无妨!”秦帆一步一步的诱导吕蒙入坑。
“能入政事堂的皆有梁州世家显官背景,能入讲武堂的又都是将校子侄。我空手求学之心,却无求学之门!”
“那么我便为你补上这一课!”秦帆没有直接回应吕蒙,而是卖了个关子,反问道:“你认为一州军政以何事为重?”
啊?吕蒙显然没有想到秦帆会问这个问题,赶紧思考一番,才不确定的答道,“富民强兵?”
“只是一小部分。”
“一个字。在于‘人’。”
“一类是普通人,也就是百
姓。人积耨耕而为农夫,积斵削而为工匠,积反货而为商贾……他们为州郡提供钱粮赋税,充当劳役士卒。唯有轻徭薄赋,安定清明,方可使其安居乐业,人丁兴旺。二者相辅相成,为一州基石。”
“还有一类是人才,也就是在座的诸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其学识武艺从何而来,正是来自师傅、来自书籍、来自求学。”
“简而言之,就是让我们的人才变优便强,敌人的人才或死或降。把敌人的地盘变成我们的地盘,把敌人的百姓变成我们的百姓。”
“政事堂和讲武堂每月重金延请名师猛将传授学识武艺,正是国之重宝,自然不可流传外泄,故而特定忠诚我梁州之人方可进入,如在座诸公也会不时前往讲学授课,子侄聪慧贤达者进入政事堂和讲武堂学习历练。”
“吕蒙若能证明对我梁州之忠诚,或是在场众人有二公为你保荐,自然也可进入求学!”
忠诚。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要证明是何其之难。
秦帆这是故意断绝吕蒙证明之途,引诱他投向许氏之门。
果然,听到求学有门,吕蒙先是豁然大喜,又听到或是要证明,或是要保荐,愁得小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
“就别难为孩子了!”许氏见吕蒙发愁,心疼得直埋怨秦帆。
嫂嫂,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不领情还来埋怨我?
秦帆无奈,只得跑出杀手锏,说道:“吕蒙,可听说过戏忠,戏志才之名?”
“如雷贯耳,仰慕久矣!”
秦帆忍住心痛伤感,接着说道:“今志才离世,膝下无子,我有意过继你到戏家为养子,继承志才官职家业,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吕蒙一下子被惊呆了,愣愣的傻在原地。
许氏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生怕他会直言拒绝。
可事与愿违,吕蒙回过神来后,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
“谢州牧大人赏识,谢夫人厚爱。”吕蒙向秦帆、许氏各行了一个礼,又说道,“父母姓名,不可舍弃。还望大人和夫人恕罪。”
许氏闪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下去,黯然的低下了头。
呃?秦帆有些上火了,这么不识抬举,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呵呵……”
传来贾诩招牌式准备坑人的笑声,秦帆立即转怒为喜。
“不改姓不改名,仍叫‘吕蒙’如何?只需奉祀志才香火,日后你众多子嗣中,其中一子取姓‘戏’便可。”贾诩一副老好人模样,又说道,“如此,老夫保荐你入‘讲武堂’。既有名师传授兵法,还可首封校尉,他日成就不止将军哟……”
“大丈夫不可仰仗父兄余荫,当自立自强赚取功业!”
“嘿嘿……真有骨气!”贾诩阴阴笑道,“当真不仰仗志才余荫?”
“绝不!”
“那还不去拜见‘母亲’!”
啊?被吭了?吕蒙这才发觉上当了,相当不甘心,朝着贾诩施了一礼,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贾诩,贾文和。凉州武威人,现任梁州中书侍郎、军师祭酒。贤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贾诩悠然答道。
“我有一个要求!”
“说!”秦帆赶紧询问。
“我要拜贾诩为师。如果他答应,我就……我就……”
“为师答应了!”贾诩又占了先机,“徒儿,还不上前拜见‘母亲’?”
呃……吕蒙顿时语塞,扭头望向许氏,似有求助之意。
许氏凤目一亮,双目中尽是看到儿子的喜悦,那赤裸裸的亲近,让吕蒙心下更是叹气。
“儿……拜见……母亲!”虽说短短五个字,吕蒙却好似说了一天的话那么多,那么累。
许氏喜极而泣,伸出双臂搂住吕蒙,一个劲的说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