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帆训斥一番,刘备好似吃了蟑螂一样,心中翻腾得厉害。
望着秦帆淡淡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说清楚。
刘备已经快三十岁了,按照虚岁的算法,过了三十岁,已经是而立之年。然而秦帆却还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这样一个年轻人如同长辈一般耳提面命的谆谆教导,使得刘备心中非常的别扭,很不舒服。饶是刘备脸皮厚如城墙,都是脸色发红,耳根发烫。
丢脸,丢人。刘备心中如是说道,不过他心中不舒服,反应却相当快,脸色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漆黑的双眸古井不波。刘备心中一动,放弃了和秦帆搭讪的想法。
刘备又不着痕迹的换上一抹缅怀表情,缓缓说道:“不瞒为民,备虽然家境落魄,身份卑微,暂时栖身于公孙兄长之处,然备之祖上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族谱而论,备祖上是汉景帝第九子,中山靖王胜……”
刘备说到此处,脸上洋溢着骄傲无比的荣光。
然而,刘备正要往下说的时候,秦帆却打断了刘备的话,说道:“玄德,这都是三百多年前,近四百年的事情了,几百年之后,谁是谁的子孙,谁又说得清楚呢?高祖皇帝膝下子嗣繁多,后又发生了七国之乱,以至于刘氏血脉遍布天下这天下间,身体内留着刘氏血脉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谁都说祖上是哪一位皇帝之子,那还了得,九州大地,岂不是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这样一来,天下都要乱套了!”
“我辈之人,身逢乱世,不应该瞻仰祖辈荣光,而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封妻荫子,名流千古,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男儿所为!”
秦帆一席话,让刘备显摆族谱的心思落空了!
刘备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宣扬一下他是皇室宗亲,哪知道秦帆一棰砸下,使得刘备晕乎乎的,好不难受!
刘备深呼吸一口气,旋即淡淡一笑,说道:“为民说的有理,我辈之人,遭遇乱世,此值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岂能假手于他人。祖上的荣光已经是昔日的光辉,不值得挂怀,当今之世,英雄豪杰四起,也是大展宏图,光复祖上荣光的大好时机!”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好,大哥说得好”张飞一脸兴奋,挑衅的看了秦帆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
秦帆没有否定刘备的话,也是抚掌大笑,说道:“玄德说的有理,天下大事,假手于他人岂是男儿!大丈夫所谓我辈之人,当效仿卫、霍之功,牧马南山,扬威塞外;亦或是行霍光之法,整饬天下,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平和的日子!”
刘备闻言,目光悚然。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秦帆竟有如此志向。
此人当为我之劲敌。刘备心中暗暗忖度一声,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满面笑容,说道:“为民,年纪虽轻,却志比天高,令人佩服不过,备营中还有要事处理,告辞了!”
既已拜访了秦帆,在这众多诸侯中小露了一把脸,又趁机宣扬了自己求贤若渴的态度和显赫的出身家世,刘备见完成了目的,不愿再留在秦帆帐中,受秦帆奚落。没有喝一杯酒水,便借故离开了。
“恕不远送。”秦帆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稍后,方悦又走到大帐中,说道:“主公,骑都尉曹操来访!”
呵……今夜可正是热闹啊,三分天下的二个枭雄都先后来拜访我。
秦帆愣了愣,反应过来便说道:“让他进来!”
方悦闻言,转身去请曹操进帐。
就在方悦掀开大帐门帘的时候,秦帆站起身来,说道:“无忌今夜辛苦,早些歇息去吧。我自去迎接曹操!”
秦帆亲自前去迎接曹操,大帐中阎圃、郭嘉自然也不好端坐帐中
,赶忙起身,跟在秦帆身后,一起去迎接曹操。
一行三人,秦帆走在最前方,疾步朝营寨门口走去。
营寨外,一个身穿黑色棉布长袍,身高六尺,面颊略显黝黑的中年人站在营寨门口,虽说中年人身体不高,堪堪一米六三左右然而,中年人望营寨门口一站,一动不动,神色不骄不躁,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从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
秦帆三人疾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营寨门口。
见营寨门口只有一人,秦帆愣了愣,没想到曹操居然只身前来拜访,连刘备都带了关二哥、张三哥充当打手,曹操一人前来,真是出人意料。
“可是曹操,曹孟德?”秦帆朝曹操走去,还没有走到曹操身前,便出声询问道。
中年人闻言,略显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也迈开步子朝秦帆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正是曹孟德,叨扰之处,还请秦州牧见谅……”
曹操虽然个子矮,面目平凡无奇,但举止间,却有一股军人的气质,豪爽、大气。龙行虎步,行走如风,当真是气度不凡。
“孟德兄,里面请”秦帆迎着曹操,就往营寨中走去。
一路上,曹操、秦帆都没有说话,直奔秦帆的中军大帐。
大帐中,宾主落座。曹操坐在左侧,阎圃、郭嘉坐在右侧。
秦帆刚坐下,当即命令道:“上‘梁州醇’,‘梁州八样’……”
不一会儿,士兵就端着酒食来到大帐中,将酒食摆放在案桌上,供秦帆四人食用。秦帆斟满酒,端起酒杯,朝曹操敬道:“孟德兄,这一杯酒,敬你孤身刺杀董卓,其胆识令人好生佩服,请……”
秦帆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曹操听见秦帆的恭维话,脸上却浮起一抹尴尬之色。刺董失败,成为丧家之犬,何敢言勇?他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说道:“秦州牧,操痴长几岁,称你表字,可好?”
秦帆笑呵呵说道:“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不管李宗吾评价曹操如何黑,但这‘黑’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好酒!当真好酒!”曹操又斟满一樽酒,一饮而尽,叹道:“为民贤弟,你这‘梁州醇’,‘梁州八样’可让为兄麾下众人朝夕思念啊!”
“梁州尚且有更好美酒美食,孟德兄何妨遣数将前来交流一二……”秦帆诚恳笑道。
“何须如此麻烦,为兄便出五万金购买这方子,也省得到梁州叨扰贤弟!”曹操更是诚恳的起身拱手相拜,又说道:“冀州、豫州战乱频繁,路途盗贼四起,也省去贤弟护卫、运送麻烦!”
呃,这曹孟德也不是省油的主!话中有话,柔中带刚。
“此事还得细细斟酌。”秦帆暂时没有相好对策,只得打个哈哈,转而问道:“孟德兄,不知道深夜拜会,有什么事情?”
曹操见秦帆发问,当即答道:“操急忙前来拜访,正是为了盟军的事情。”
“哦,孟德是想要担任诸侯盟主?因此前来说服秦帆,想让秦帆支持孟德?”秦帆试探着问道。
曹操沉声道:“操拜访为民,确实是做说客来的,同时也是为了盟主之位。不过,做说客不是为了操自己,而是为了袁本初,操深夜拜访为民,是想请为民,明日支持袁本初担任盟主,不知为民之意如何?”
没有弯弯道道,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目的。曹操此举,可以称得上是堂堂正正,没有丝毫的遮掩。
秦帆闻言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曹操竟然是袁绍的说客,沉默了片刻,秦帆问道:“孟德,莫非是袁本初让你来的?”
“哈哈哈……”曹操朗声大笑,良久才停下来,摇头说道:“为民竟如此高看袁本初么?曹操不才,担任过洛阳北部尉,担
任过西园八校尉之一的骑都尉,履历、官职都不低于袁本初,袁本初虽出身袁氏,家世出众,但袁本初想要命令曹操,还欠缺一点火候!”
语气,张狂嚣张。神情,桀骜不驯。
这一席话,说的是掷地有声,曹操的神情落在阎圃、郭嘉眼中,也让二人为之侧目,对曹操也是升起一抹钦佩之意。这样一个矮个子,虽然身体矮小,面目略显黝黑,其心胸气度,却不输给任何人。
“弟失礼了,孟德兄见谅!”秦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误会了曹操,当即道歉道。
“无妨,无妨,为民有此想法,也是正常的。”曹操摆摆手,又说道:“为民乃是会盟号召者,又是梁州州牧,履历、官职均不输于袁本初。只是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九州。会盟诸侯中,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山阳太守袁遗等人皆从属袁家。为民若是再去争夺盟主,就会让会盟变得复杂起来,使盟军徒陷内斗,无益于讨董大业。”
秦帆倒不是在意这盟主虚名,袁绍论能力、论威望、论才干、论家世都当得,更何况历史上正是如此。秦帆只是担心黄金宝箱三星任务的完成,可不让袁绍担任盟主,这十八路诸侯怕是过不了数日便要分崩离析,“三英战吕布”这一剧情定然无法完成。
见秦帆依旧沉吟不语,曹操霍然起身,朝着秦帆郑重一拜,恳求道:“请念大汉四百年基业不易,舍此个人荣辱,操感激不尽!”
“孟德兄,你这是何苦?”秦帆叹息一声,假意十分为难,又被曹操说动的模样,最终叹道:“就依孟德,推举袁绍为盟主。”
见秦帆一口应承下来,曹操反而有些不放心,假借酒意嚷道:“为民可不要诓骗为兄……”
秦帆知道这是曹操疑心病犯了,也不答话,起身走到曹操案前,替他斟满酒杯,说道:“久闻孟德兄之志向,是为国家讨贼立功,死后墓碑上题写‘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帆不才,也愿为大汉百姓略尽绵薄之力,死后墓碑上题写‘汉故征东将军秦侯之墓’……”
听完秦帆的话,曹操怔了怔,旋即朗声大笑道:“好,好,好一个为民!”酒过三巡,曹操略显黝黑的脸上浮起一抹涨红之色,他站起身来,朝秦帆拱手道:“为民,今日到此为止。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操这就告辞了!”
秦帆站起身来,说道:“孟德兄,慢走,恕不远送!”
“不送,不送!”曹操摆了摆手,晃悠悠的离开了中军大帐,忽地飘来一句:“望为民不忘初心!孟德必报此情!”
待曹操离开之后,秦帆坐下来,目光望向阎圃、郭嘉,问道:“现在又见了曹操,两位是何感想?”
良久,还是阎圃率先说道:“主公,圃以为,刘备其人,颇似汉高祖刘邦。不过,刘备却没有高皇帝的机遇、能耐,刘邦担任泗水亭长的时候,就已经结识了樊哙、萧何、曹参等文武将领,刘备混到现在,也只有两个武将,空有抱负,而无用武之地。反观曹操,此人世之雄才,心胸气度,都不可以常理论之。再者,曹操与刘备不同,曹操身后有曹氏、夏后氏相助,而且曹操能力出众,只需要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曹操就能够翻云覆雨,逐鹿天下。主公,若论谁堪为劲敌,非曹操莫属,刘备,还得看他的机遇造化了!”
“嘉也有如此想法!”郭嘉不复浪子模样,而是一副冷静睿智的神色,自信说道:“刘备此人,若无谋主相助,终其一生,也就是寄居人下的命,若有绝世谋士相助,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不可估量。主公宜早图谋之!”
秦帆不住点头,轻声说道:“断不会给大耳贼等人机会!”
大耳贼?
哦……
确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