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塌,两个人,有些挤。
俞拂缇却感觉很满足,握在他怀里,她安心了很多。
无玉刚消失的时候,她就像是有只虫在心里,不停的翻动着,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现在她终于能好好的安下心来睡个觉了。
席墨的手轻轻的在她身后拍着,亲吻着她的头发。
“夫人,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那天说的是真的,你嫁给我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俞拂缇迷迷糊糊的,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像是从梦里传来的。
嫁人啊,她想了想,嫁啊。
师父说过,遇到了想要一起生活的,就要努力的尝试能不能在一起生活。
做好为对方退让的准备。
“嗯嗯,嫁啊。”
席墨看着怀里耸动的小脑袋,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值得了,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从小生活在天师府,这个不准做,那个不准做,每天面对的只有一堆的书,关于北国的,关于黎国的,关于周围任何一个国家的。
这些组成了他的童年、少年,十七岁的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穿着一身奇怪服饰的少年,与一个一身怪异红裙的女孩,相拥在一起。
他们身后,是一片火海。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自己酸酸的,想把那个男孩拉开。
又觉得,他好像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第二天醒来,他什么都记不得。
用午膳的时候,他偷偷往外面瞟了一眼,一只鲤鱼形状的红色风筝,高高的飘在国师府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中。
一丝灵光入脑,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回到书房之后,他拿起纸笔,画出了一道红色的人影,她像是与谁在拥抱。
席墨觉得很不满意,他抗拒想起女孩的另一边是谁。
心情烦躁的下笔,随心所欲的胡乱描画。
等到他停下笔,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画上的人,抱着这个女孩子的人,怎么是他自己?
突然间,他想起来了,拥抱着的男女、身后的火海,刻在了他脑海里。
二师父派人来叫他,他慌忙之下随手拿了张白纸盖在上面。
等他再次回来时,大师傅坐在他的书桌前,那张白纸已经被拿开。
大师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画。
“墨儿,是想娶妻了?”
“想。”他没有片刻犹豫。
今天之前他不会有这种想法,甚至很不理解国师府外的那些夫妇,一个人生活多好啊,有另一个人存在,不烦吗?
大师傅始终冷着脸,保持着一贯的严厉,说出的话也冷硬无比。
“那你就去御兽谷参加试炼,一个月内完成,你就可以获得世俗的权利。一个月内完不成,就自己去领罚。”
“好。”
席墨依旧语气坚定,毫不犹豫。席灵推门进来,大步跨到他身边,一脸怒气和不敢相信。
“席墨你疯了吗,你今年才十七,你知不知道那些去试炼的人,最起码都要修炼二十年才敢进去?你不想活了吗?还一个月,你真是不要命了。”
席灵骂完他,转身直直朝大师傅跪下,“大师傅,求您不要听他的,不要让他去。他才十七岁,去了就必死无疑了。”
“席灵,你别为难大师傅,是我自己要去的。”
“他自己要去,不想让他去,你自己说服他。”
席墨和大师傅的声音同时响起,席灵瞪了席墨一眼,向大师傅告了罪,起身揪着席墨的耳朵出了门。
门外。
席灵拧着席墨的耳朵,“你说,你还去不去了?”
席墨没有反抗,在国师府这一方天地里,他和席灵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一起长大,席灵就像是他的姐姐。
他十分尊重席灵,但是他做任何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要去。”
席灵用了点力,“还去,你真的是想死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哪里?”
话到最后,席灵已然哽咽,席墨把她当姐姐,她何尝不是把席墨当成亲弟弟。
御兽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十人去一人归。
还要一个月内完成试炼,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姐,只有完成了试炼,我才能出去啊。”席墨的声音低低的,他抬头望着方形的天空,“我记得,上一次大师傅带我们去狼山祈祷的时候,那里的天不是方形的。”
席灵呼吸一滞,渐渐松开了拧在席墨耳朵上的手,与他一起望着国师府上空,四四方方的天空。
他们从一出生,就被带到了国师府,没有父母没有家人。
所有北国之人,见到了他们,都得毕恭毕敬。
她一开始也觉得有趣,所有人都虔诚的跟在他们后面,祭拜天地。
可是渐渐的,出去祭拜的时候,她会留意到,街上有小童拿着一种白白胖胖的东西在吃,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在想,那个东西居然可以吃。
国师府都是吃面条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再后来,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国师府之外的人,都是两个大人牵着孩童,大人为什么要牵着小孩?
大师傅不是说过,只有孱弱之人,才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站立。
可是那个小童跟他们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不是差不多大吗,四岁的样子。
为什么外面的人就可以?
她记得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大师傅脸色倏的就变了,仿佛疾风骤雨突然间砸了下来。“我看你是沾了太多的凡心,给我去静思屋思过两天,不想清楚不准出来。席墨,你带她去。”
静思屋,屋顶特意留了个大洞,冬天寒风凛冽,夏天雨水淋漓。
这个问题有这么严重吗,在静思屋里她始终在想。
她甚至好奇,国师府外的女子,来了月事,是不是也会被周围的人排挤,害怕沾染脏东西?
出去的次数多了,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月事根本不是脏东西。
在外人眼里她何其高贵,呼出的一口气,都会被人誉为仙气、福气,在国师府内,她却只是个来了月事会被认为很脏的人。
她连跪拜她的那些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