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冀北有些惊讶,这礼似乎过重了些。他是大将军没错,但是黎国近几十年来文治重于武治,文人多轻视武人,这一见面就给他行这么大礼的还是第一个。
“这是哪家丫头?很不错。”比起对宗盛帝,叶冀北对俞拂缇的态度明显好的太多,显然是对俞拂缇很满意。
没等宗盛帝介绍,俞拂缇主动接过话,恭敬道:“大将军谬赞,晚辈俞拂缇。”
施无极知晓她不好说,补充道:“是我哥的夫人,我皇嫂。”
“哦?无玉那小子靠谱,眼光很不错。”
宗盛帝一哼,骄傲道:“那是,我儿子,眼光差不了。”
叶冀北看他脸色好了很多,正色道:“此次北国突然来的这么迅猛,你怎么看?那群怂包大臣,和和和,求和有用的话,早就天下太平了。”
“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真要打起来,受苦的是百姓。”宗盛帝手指摩擦着茶杯,眉头紧锁。
叶冀北安静下来,低声道:“我只是担心林归南,不知道他能不能挡住。北国如果只是想要想通过快速战,获取一些粮食,那还好说,如果……”
后面的话叶冀北没说,俞拂缇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北边邻国众多,只靠镇北军恐怕难顶。而且听叶冀北这意思,林归南将军身上,似乎有什么隐情?
“如果他们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有准备,镇北大将军不一定挡得住,而且,大黎北边邻国不只北国一个,如果北国联合了北苍或者北原,大黎就会陷入被动。北方的将士们,恐怕……”
俞拂缇对打探将军们的隐私没有想法,但是既然身在黎国,这里又是无玉的国家,她想要帮上忙,就得先了解情况。
叶冀北打断俞拂缇的话,“丫头,我黎国的将士从不畏惧死亡。”
俞拂缇摇摇头,解释道:“将军您误会了,晚辈不是怀疑将士们守国门为国死的决心,只是每个将士身后都站着他们想守护的人,他们可以死,身后的人却不一定能承受他们的离开。也许晚辈说的太过理想,但是晚辈希望,这些默默为黎国守卫国门的人们,能够荣誉而归。”
叶冀北怔住,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眼前闪过。其中有个叫小五的孩子,才十五岁,被毒虫咬伤,全身溃烂。
临死前叫着娘亲,留下一句,“娘,孩儿想吃茅香粑粑……”就再没了生息。
还有个老伙夫,儿子死在军中,便撒泼打滚要入伍,一次半夜敌袭,要不是他抱着流出来的肠子拼了命呼叫,整个镇南军的粮草就要在火中灰的飞。
太多太多了,这十二年,死了多少人。他清晰记得他们每一个人。
叶冀北眼睛一酸,是啊,死在他年前的是一个人,身后却是无数等不到丈夫的妻子、等不回儿子的爹娘、等不回爹娘的稚子。
“所以,将军,您能告诉我关于林归南将军的情况吗?”俞拂缇看到对方眉头一皱,忙道:“晚辈听将军方才的语气,林将军似乎,有些特殊情况?”
叶冀北盯着俞拂缇,一双眸子猛然迸发出泰山压力,直直压向俞拂缇,俞拂缇怡然不惧,平静的接受他的审视。
一国镇边将军的状况,不是一般人可以问的,如果被居心叵测的人知晓,势必引得边境动荡,甚至引起一国动乱。
俞拂缇敢问出口,自然也做好了被审视甚至质问的准备。
“这不是你该问的!”叶冀北面色沉了下来,语气十分严厉。
俞拂缇始终八风不动,“林将军的事就是黎国的事,黎国的事,黎国的人都能问。我对对黎国无二心,自然问得。叶将军只管说,泄露出去一个字,俞拂缇愿受黎国最严酷的酷刑惩罚。”
叶冀北收起一身气势,有些颓然的倒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哽咽。
“林归南,他有旧伤,北边苦寒本就不利于他的腿上恢复,上次在对北战争中后背又中了一箭,拖着一副破身躯,我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叶冀北抹了一把脸,他和林归南自幼与宗盛帝一起长大,在宗盛帝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伴读,年少时候一起挨打一起挨罚,一起偷偷溜出皇宫,做些荒唐事,关系比起其他人要亲近。
后来他们一起出来行走,遇上了一个聪明机敏的女子,他们三个同时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但是她选择了宗盛帝。
他成了皇帝,他们俩便成了大将军,无他,守护知己好友,守护心爱的人而已。
可是将军又岂是那么好当,他一身伤没事,可林归南那副身子骨,再经不起摧残。
“其他的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是医治,我确有门道。”俞拂缇思量了一番,又补充道,“我有一位朋友,字数很高明,但是话说在前面,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能有效,但是能确保不比眼前的情况差,不知,皇上,将军意下如何?”
俞拂缇所说之人当然就是兰絮,兰絮的医术在天音,甚至是整个C19位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兰絮出手,不能说药到病除,但一定比这个落后位面的总体医术高明许多。
宗盛帝和也冀北都不敢置信,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
俞拂缇坚定的点点头,“不错,我确定,她的医术,我能保证,超凡脱俗。”
宗盛帝十分信任俞拂缇,叶冀北却是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也费劲了心思,庙堂江湖都找遍了,就差去西疆找天医了,可是仍旧无济于事,好几次失望过后,他都不敢再抱有半点希望。
“如何能证明你说的人医术了得?”叶冀北半刻也不得放松,一开始对俞拂缇的满意早就换成了层层考教,如果她只单纯是无玉的妻子,他们的后辈,他当然不会以这样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但是他们现在说的事,不是长辈与晚辈,而是事关一国将军的国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再者,那是他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