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缈缈捏紧了罗盘, 身下由小蜘蛛组成的躺椅跟着指针,滴溜溜的转了个圈。
果然如她先前所见,在这片禁地之中, 太阳升起之地居然在方。再结合她对于季节、洋流、潮汐等浅薄的地理知识。此时, 在白缈缈的脑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
——这里的一切, 只怕都是与现实世界逆反的。
如此一来, 才会生机尽断,无一生物可以在此生存。
这么一想, 白缈缈瞬间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一个激灵就从小蜘蛛躺椅上站了起来。
一把扯下风帽, 她大声道:“别打了!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什么?!么!么!”
苍的声音原本在大蜗牛肚子里逼逼赖赖, 接口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可别乱说话, 夫在此待了多年,怎么没有找出去的办呢!”
白缈缈道:“你让棍子停下, 就告诉你。”
苍的声音尚有犹豫,展星辰是力一击。
“砰!”
寻光剑闪烁震动,直接那化身千万的铁棒击飞。而后, 他飞身来了白缈缈的身边。
“缈缈,你好了?可以站起来了?”
低沉磁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出些微的遗憾。
他没抱够她呢。
“嗯嗯!”
白缈缈迅速扩大了奈斯的防御范围, 展星辰纳入了其中。又赶紧手中的罗盘展示给他看,并告知了自己的现。
“不打了。”
展星辰广袖一招, 那又冲过来的铁棒打落。另一只手接过了罗盘,仔细端详了起来。
“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凭什么听你的?来啊,打啊!”
苍的声音叫嚣,在大蜗牛肚子里有物体不停的东.突撞、急不可耐。
“嗝……”
大蜗牛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嗝,抖了抖触角, 又是分泌出了一大波的消化液。
“啊啊啊!夫要死了,夫死都不会放过你们!们!们!……”
展星辰黑眸微眯,手捧罗盘观察四面的景象。
他本就觉得此地诡异无比,生机全然断绝不说,灵力修被压制,根本无使。整座荒岛便犹如一座孤岛,不断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就连灵也不见一丝。
刚才白缈缈吃的那两条鱼,乃是天一生水自极深海底抓捕。而这四周的海域之中,别说是一条游鱼,就连浮游生物都没有。
他原也想不白底是怎样强大的阵,才能造成如此效果的禁制。如今得了白缈缈的提醒,又结合目前之所见,倒是犹如醍醐灌顶,让展星辰倏然白了过来。
——风雨如晦,非“乱世”之阵,不可造成如此景象。
《易》:“天地不交,否。君子以检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其解释:天在上,地在下,二者互不交往,否则便会形成天地否之卦象。从而导致乱世生,草木不生,黑潮暗涌,月无光,物极必反。
而想要破此绝境,则需要收敛隐藏,暗待生机。
那生机又在何方?
展星辰“啪”的一声手中的罗盘捏紧,略一俯身便抱起了白缈缈,起身便向那处极品灵石矿脉飞去。
白缈缈一回神,就现自己坐在了展星辰的臂弯上,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问道:
“展星辰,你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吗?”
展星辰唇角微勾,低头道:“缈缈难道不知道吗?”
白缈缈吐了吐舌头,凑过去,在他的耳边道:“不知道啊,瞎说的。刚才啊,都是骗那头的。”
那头在大蜗牛的肚子里撞来撞去、吱哇乱叫,始终没有办挣脱。
展星辰抬手就刮了白缈缈的鼻子一下,而后吩咐道:
“小银,放他出来。”
【你们凡人真麻烦,一会儿吃,一会儿吐,烦死!】
大蜗牛心里吐槽,但是慢吞吞的张大了嘴巴。
先前白缈缈的视线都被风帽盖住了,看的并不真切。
如今,她趴在展星辰的肩头,盯着那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大蜗牛,小嘴跟着越张越大……
“噗!”
一大滩口水如瀑布一般从大蜗牛的口中喷射而出。
“啊啊——”
“砰!”
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直接从“瀑布”里落了下来,差点没把一把骨头给摔得散架。
“你们年轻人啊,真是太没规矩,太不讲武德了!”
那人背对着白缈缈,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衣衫褴褛,又全身湿哒哒、黏糊糊。
可那一头漆黑秀及腰,委实茂密油亮,光看背影真让人以是什么美貌大姑娘呢。
而后,那人猛一回头。
全身皮肉干枯,似肉脯一般贴在骨骼之上。一张脸更是布满了皱纹,干瘦如柴,简直跟个木乃伊成精了似的。
“唔!my eyes!”白缈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展星辰忍不住眼眉微弯,下一刻,便已来了灵石矿脉之前。
四周昏暗,天地萧瑟,而这条极品灵石矿脉,几乎直冲云霄而上,灵光闪烁,璀璨夺目。
这仅仅只是裸.露在外的矿脉,其内里可能是这整一座荒山皆都满布灵石。
这是多么大的一处财富。
展星辰白缈缈放下,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触及一处灵石。
“嘶!”
轻微的刺痛感觉瞬间袭来,让他一下子便缩回了手去。
“怎么了?”
一旁的白缈缈赶紧抓起了展星辰的手。
只见他的指尖已然变得漆黑一片,就好似被温度极高的烈焰灼伤了,亦或者被浓度极高的硫酸所触碰,皮肉瞬间被腐蚀脱水。
“这怎么回事?!”
在菩提大陆之中,灵石便是类似金银一般的通货币。
而又与金银不的是,灵石之上蕴含灵力,可以及时补充修士灵力的亏空,更能辅助各种阵的开启。
灵石之好处种种,可谓数之不尽。
问这世上,何物人人都爱。
那回答便只有“灵石”二字。
白缈缈那袋子极品灵石轻灵澄澈,小蜘蛛与小蜗牛食之,皆都有不小的变化。
可如今,他们面对这一处极品灵石矿藏,非但没有得半点好处,反而一碰便受伤了。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白缈缈心中一急,直接便凝出了木灵根治愈之力。
温柔舒适满含生机的绿色光芒闪过,展星辰的指尖瞬间便恢复如初。
白缈缈赶紧又捏着他的手指头检查了一边,心疼的吹了吹。
展星辰盯着她,由着她动作,黑眸之中暗潮涌动。
他低声道:“缈缈,别担心,不疼。方才所,不过是了试试心中所想罢了。”
白缈缈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
展星辰解释道:“这里的一切正如缈缈所言,皆都是逆反的。正常而言,灵石可以补充修士的灵力。而这里的灵石偏偏相反,则是要吸收修士的灵力……”
“无知小儿,贪财好色,会因此受伤,简直就是咎由自取!”
这时,那木乃伊精抖着干枯扭曲的身体,一步一哆嗦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白缈缈一见他那样子,又结合展星辰所言,瞬间便白了过来。
他会如此模样,显就是被这灵石矿吸干了灵力,甚至连皮肉都脱水了。
“那这里的生机尽断,便是这座灵石矿脉的关系?”
白缈缈皱眉问道:“那既然如此,这木……这者何要待在灵石矿脉之上呢?以身饲鹰,这么伟大?”
展星辰黑眸微眯,她拉了自己的身后:“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缘由了。”
而那者已全身口水都给甩干了,又后仰着脑袋,满头飘逸秀都别在了耳后。
“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只凭着一个罗盘就想离开此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摇头晃脑、骂骂咧咧,在见白缈缈面容的那刻戛然而止。
“你、你是?!……白梦凝是你何人?!”
白缈缈道:“是……娘。你又是何人,如何知道娘名讳?”
者闻言激动不已,白缈缈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全身干巴巴的皮肉都在颤抖着:
“你是……小缈缈?你已这么大了,你、你与你娘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眼见着他伸长了双臂,便要冲上来,展星辰身一侧,完全身后的小姑娘挡住,又抱拳低声道:
“前辈在此诡异之地多年,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实在令在下佩服。不知前辈能否在下指点一二?”
“哎呀,你起开,你起开!不要看你……”
者踮起了脚尖,一心一意只想再见见白缈缈白嫩嫩的小脸蛋。可无奈展星辰身高腿长,似一堵墙,小姑娘遮掩的严严实实。
“好好好。”者撸了撸自己的满头秀,无奈道,“既然是故人之女,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便走吧,找个地方慢慢聊。”
展星辰:“多谢前辈。”
***
荒岛之地,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唯一可以遮风避雨之处,便是那个山洞。
随即,展星辰便抱着白缈缈,又拖带一堆小蜘蛛,拖家带口的回了山洞之中。
此时,山洞中的不尽木火堆在熊熊燃烧,微红的火光山洞照亮,四周暖洋洋的。
者一见那火堆便冲了过来,摊开双手、双脚,在旁边取暖,出满足的喟叹:
“好暖和,夫这都有多少年没有烤火了。好舒服啊……”
白缈缈小声道:“这山洞便是您人家所住之地吧?这些木头枯枝也是您收集的?”
“是啊,是啊。”者忙不迭的点头,“夫每七便要去那山上呆三,没想刚好就被你们俩给钻了空子。”
白缈缈:“哦……难怪……”
展星辰道:“《神异.南荒》: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此乃不尽木。前辈得此不尽木,何不自行生火呢?”
者摇头晃脑道:“身修士,谁没个乾坤袋、储物镯。也只有那普通凡人才会火石之物放在外边了吧。诶,小子,你倒是机灵,如何未卜先知,有这种无使灵力之地的?”
因他穷,只有个储物戒。因他干得都是舍身忘死、满手血腥之事……展星辰道:
“不过是防范于未然,何足挂齿。”
“若有你这防范之心,又何必苦了那么多年。你是不知,此地诡异,连钻木取火都不行。没吃没喝,真真苦不堪言哦,哎……”
而后,他就见了地上白缈缈与展星辰吃剩下的鱼骨头。
者:“……”
“咳!”者只得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又亲热道:“小缈缈,快来坐。跟叔叔说说,你娘……好吗?”
白缈缈一滞,低声道:“她已死去多年了。”
“什么?!”者双眸圆瞪,“你说、你说梦儿已、已死去多年了?!几年?多少年?”
其皮肉焦枯,衣衫褴褛,根本看不出来年纪、美丑,骤然瞪大双眼,更是显得目眦欲裂,惊悚恐怖。
展星辰身一侧,直接挡在了二者之间,又之前垫在石床上的月白锦袍,折了几折垫在了自己身后,慢条斯理道:
“缈缈,坐这里。”
白缈缈见那者激动,也是被吓了一跳。忙道了谢,缩在了展星辰的身后。只露出了一点毛茸茸的小脑袋。
得了,又见不了。
者力拽了拽自己的头,又问:
“小缈缈,你说你娘已死了多年,她、她是怎么死的?苏木修居然没有照顾好她?!”
白缈缈想了想,道:“娘自出生之便难产而亡。关于母亲之事,也知之甚少。”
“什么?!你、你出生之?!”者脸色大变,双手掐算了一下,道,“你应当生于冬至,难道……难道梦儿在那年冬至便没了?……”
白缈缈欲言又止:“前辈,生于大雪,而非冬至。”
“大雪……怎么会是大雪?!整整提早了半月……”者全身都颤抖起来,就跟得了疟疾一般,“如何会早产半月?这、这半月……便是茵茵枉死之时。难道梦儿便是因茵茵之死,才会难产?”
者说着,又陡然愤怒了起来:“苏木修是怎么照顾梦儿的?!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梦儿一辈子!这个鳖孙!要出去杀了他!”
展星辰一把按住了便要起身暴走的者,低声道:
“前辈若要杀人,也要想办先离开此地才行。前辈可知,有何方可以离开?”
“那不又转回来了!”者就势身一蹲,垂头丧道,“若是知道方,何必留在这鬼地方十八年!”
展星辰盯着他不语。
白缈缈忽而道:
“方才听前辈唤‘帝天’之名,此‘帝天’莫非就是姐姐白茵茵之本命佩剑?听家中长辈所言,姐姐死后,帝天作祟,后被族中长封印于禁地之中。难道……此地便是逆仙门禁地?而前辈便是被派来封印帝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