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做……”陈牧重复了一遍。
陶西拍了拍手，对后台的众人道：“今天的演出都将自己最完美的状态拿出来！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所有人都闲的有些干劲十足。
八点。
演出正式开始。
开场的是陶西跟吕正平，他们带着所有的弟子演奏了一曲《花好月圆》。
临近中秋，这种曲目也算是十分的应景了。
演奏结束，底下的观众也十分热情的报以掌声。
但一部分冲着陈牧来的观众，却是不太感兴趣，毕竟对他们来说，这种传统曲目，实在是听不下去。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种曲目也只有老人家才会喜欢了。
一曲接着一曲。
掌声十分的热烈，还没有轮到陈牧，陈牧就躲在后台偷偷的拿眼看观众的反应。
陈牧平时没轮到他的时候，可都是在后台躺尸的，这回居然不停的往观众席上看。
这种异常的反应，让陈笑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观众席上坐着那位，谁来都得紧张啊。
陶西，吕正平，梁其昌，刘文步四人上台，合奏了一曲《沧海一声笑》。
这回真是引起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陈牧听着他们的演奏也是从心里的服气。
《沧海一声笑》陈牧演奏出来的就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他们则是退隐江湖的大侠！
比起陈牧的演奏更加符合原版的意味。
那些还有些躁动的观众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这民乐还真不一定是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开始认真的投入了进去：
“不错啊！”
“对啊！跟陈牧的比起来丝毫不差了。”
“我倒觉得这个比较合我的口味。”
“不知道陈牧今天弹奏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有歌词的，我比较俗，哈哈哈”
观众小声的议论着，年轻人还是比较喜欢陈牧的。
陈牧深吸一口气，等陶西他们下来，就该轮到他了。
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心情，陈牧拿着唢呐就上了台。
随着陈牧的脚步，掌声不断的响起。
等陈牧走到台上的时候，掌声已经快要将整个音乐厅的房顶给掀开了。
观众席上的那位，被巨大的掌声给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观众激动的脸，又转过头看，饶有兴趣的看着陈牧。
而此时站在台上的陈牧，随着这激烈的掌声，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紧张感一扫而空。
陈牧举起唢呐，掌声还是没听。
只好无奈的将手又放了下来。
而掌声整整持续了三分钟，才慢慢的平息。
陈牧冲着观众深深的鞠躬，心中大为感动，有这么多喜欢他的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演？
随着手中唢呐慢慢举起，观众都安静了下来。
有些期待的看着舞台上的陈牧。
一声鸟叫突然出现在音乐厅中。
所有观众顿时楞了，哪来的鸟叫？
还这么大声？
接着便是满眼的鸟儿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一时间整个音乐厅化作了竹林，鹅黄的小画眉从上飞过，黄背锦腹的夜莺立在树上，金丝雀，金青鸟，灵动的百灵，婉转的旅鸫，一副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随着陈牧吹奏得越来越急促，其他乐器也开始了合奏。
山间的清风，摇摆的树梢，一股子自然的韵味开始在鸟鸣声中流转。
而这时有几个观众发现了不对。
陈牧怎么没有麦克风？
后面的乐器怎么光动弹不出声？
而且……
这鸟也太多了吧？！
整个曲调欢快，他们仿佛跟随着一只小小的山雀在众多鸟类中穿行。
而这只小小的山雀，就这样在山林间慢慢的蜕变成了一只雍容华贵的凤凰！
随着陈牧的吹奏，所有的鸟叫声都被一声凤呖给压制住了。
就好比现在的状态，陈牧一把唢呐压制住了整个乐团！
伍哲他们只能拼劲全力的演奏才能勉强跟陈牧抗衡，而这个抗衡并不是指他们想要让观众听见他们的声音……
而是……他们想想要听见自己演奏的声音啊！
唢呐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他们离得这么近，完全就听不到自己弹的是什么！
这样一场下来，他们都快怀疑自己上台是不是做背景板的！
陈牧一个长音，伍哲他们心虚的停了下来。
观众一愣，曲调怎么变了？
刚刚还站上枝头变凤凰，现在这一声声泣血的长音，让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凤凰从枝头落下的惨状。
这一下大喜大悲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只从梧桐树上跌落的凤凰，她还抬着头不停的悲鸣，声声泣血，犹如钢丝入喉。
所有的观众眼睛都红了，停下吧，不要挣扎了！
这一声声尖利的唢呐声，让观众们分不清这是在音乐厅内，还是真的有一只哀嚎的凤凰在哭泣啼叫。
陈牧还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这种大悲大喜的曲子，他之前也没有尝试过。
之前在练习的时候，他只是轻微的吹奏了几番，但当真正站在舞台上，他才明白，这不是凤凰在悲鸣，这是一曲传承已经的悲歌！
从古时开始，这首《百鸟朝凤》承担着多少东山人的婚丧嫁娶，但现在，所有人几乎都将它遗忘了，甚至一听起来，就是“土”“下里巴人”。
与其说是这首曲子的悲鸣，更不如说是整个华夏民乐的悲鸣！
陈牧入情了。
观众也擦着泪，这小子又骗人，前面明明那么欢快，后面怎么又变成了这种画风？
随着陈牧最后一声长声，唢呐声戛然而止。
音乐厅只剩下淡淡的抽泣声在回荡。
而这时，陈牧才明白了为什么唢呐的声音要这么大，它是想要盖住人们的哭声……
啪，啪，啪。
一个掌声从观众席响了起来。
陈牧将目光投了过去。
正是那一位。
他对陈牧笑了笑，尽管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但确实是笑着。
掌声惊醒了其他观众。
一时间，掌声又猛的崩裂了出来。
观众们一边鼓着掌，一边擦拭着眼泪。
土气吗？
土？
但它打动人了，这些剧烈的掌声不是送给陈牧的，而是送给这首曲子。
送给了那只哀鸣的凤凰——
《百鸟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