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不下去了,“你们瞎说什么?前些日子是谁免了各位倾家荡产之祸,免各位少受一遭苦楚,你们都忘了?”
尖酸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却有人忍不住嘟囔道:“齐大师不都说了那张药方不是她写出来的,你们该不会真以为凭一个女人能写出那样的药方吧?”
“如今能跟齐大师切磋医术都是她祖上八辈子积德了,还不赶紧认输给齐大师磕头赔罪,这女人简直不识好歹。”
周遭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吵闹,维持秩序的侍卫不知喊了多少次安静,人群中却依旧吵闹着。
然而就在这时,谁都没注意到,慕卿宁眼神不知何时有了焦距,她突然坐直身子握紧了笔,开始奋笔疾书。
“你们快看慕小姐!”
嘈杂的声音瞬间停住,只见她手中的笔杆快速移动,思如泉涌,潦草的字迹潇洒飘逸挥洒在纸上,最后竟是在齐镇之前先停了笔。
众人都有些诧异,被这猝不及防的事态发展惊得无措。
连齐镇都愣住了,停顿了许久,望着慕卿宁起身交了药方,直到方振派了个人走到他身边去提醒,才回过神,写完剩下的几味药材。
两人都交了药方,由八位资历颇深的医师和药师共同去判断两张方子的优劣。
虽说四位医师都是方家找来的,但若敢明目张胆的偏向方家,慕卿宁也不是傻子。
几人压力巨大,目前看来,齐大师的方子守旧保险,治愈率却不一定能保证,而慕卿宁的方子几味药都用的新奇大胆,若从治愈率的角度来看,明显是比齐大师的方子要好。
齐镇此时还毫无心理负担,在他看来,输赢不过是时间问题,对慕卿宁依旧只有倨傲和不屑。
“今日与你比试,着实是降低了老夫的身份。”
慕卿宁笑吟吟的,手中青玉扇轻摇,“齐大师现在认输走人也可以。”
他重重冷哼一声,别过脸,阴沉的问那几个医师和药师。
“如何了?”
“回齐大师,这一轮……且算平局。”
这都是几人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心虚才给出的评判结果。
“什么!”齐镇噌的站了起来,“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有失误!”
他直接夺过两张方子,自己仔细对比,而相比之下,却惊得他后退两步。
齐镇不可置信的望向慕卿宁,拿着方子的手有些颤抖。
这些医师水平只能说是中上等,可他是在上层的,所以他更加清楚,从某一层面来说,两张方子,相形见绌……
方振脸色也难看极了,方家这次不敢掉以轻心,知道齐镇早就在研究这种病,便故意给齐镇放水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平局。
齐镇手里攥紧了两张方子,亏他称霸泽城医师之首多年,如今若非方家放水,险些就要败给他最瞧不上的慕卿宁。
他老眼微红,心绪激动之下,呼吸急促,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一旁方家的小厮慌张的叫道:“齐大师!”
一伙人连忙围上去给齐镇顺气,生怕齐镇出个什么好歹。
毕竟齐镇也八十好几了,身体也没那么硬朗。
慕卿宁唇角微勾,“看来,齐大师的心理素质不太好啊。那最好还是不要比试了,趁早认输,否则万一要是下一轮败了,一不小心下去了可怎么是好?”
“你、你!”齐镇被气得姿态狼狈,指着她的手颤抖的厉害。
“你这是在咒老夫死啊!比!必须比!老夫今日若不好好收拾你,便誓不为人!”
方振不耐的盯着两人,转头吩咐身边的心腹,“去把人抬上来。”
第二轮比医术,医治一位绝症病人,不能痊愈,也要给病人续命,扭转病况。
但不幸的是,方家准备的两名病人,有一个在路上突发急症没能挺过去,已经死了。
如今抬上来的,便只有一位。
是方家特地准备给齐镇的。
方振主动开口,“病人暂且只有一个,我已经派人发赏再去寻了,老者为尊,让齐大师先吧,慕小姐以为如何?”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如何?”慕卿宁神情嘲讽,“只不过,我的病人在半路就因病重死了,未免太过巧合啊……”
病重到这种程度还想抬上来给她作比试用,方家还真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方振心里一紧,忙解释:“慕小姐多虑了,一时意外情况也是有的。”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是意外最好,没得还以为你们方家作弊呢。”
慕卿宁一番话直接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方家留,群众以为事实如何,便是如何。
方家的风评本来就不好,接下来不管方家怎么做,在外人眼里恐怕都有作弊嫌疑。
方振恨得暗自咬牙,说多错多,越解释就描的越黑,他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吩咐齐镇那边快些开始。
抬上来的病人被放置在了一张搬出来的躺椅上,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半死不活,憔悴不堪,宽大的衣摆下藏着一具瘦弱破败的身体,若掀开他的衣服,会发现后背和手臂上都有带血的皲裂纹路,触目惊心。
这便是裂螈病。
齐镇上前给他诊治,旁边桌案上摆放着一堆他或许会用到的东西。
这一次,慕卿宁和旁人一样,静静看着齐镇诊治,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齐镇为这裂螈病头疼不已,医治起来极为棘手,偏还始终无法静下心,施针之时不禁想着事情入了神。
他几乎不自觉回想起了慕卿宁说过的一言一语,心底扭曲的胜负欲和不甘瞬间被拉大,错误也就随即而至。
“住手!”
慕卿宁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莹透的青玉扇将他的手挡在半空。
“你做什么?”齐镇几乎是不悦的冲她低吼。
她讽刺的笑了声,冷冷挑眉,“先看看你的病人吧。”
齐镇这才顾得上回头去看,瞬间惊住。
病人脸色从原先的苍白,到现在明显发青,眼看是要不行了。
“怎么会…不可能!”他难以置信,惊愕的瞪大了眼,而后慌里慌张的辩解开脱:“老夫、老夫方才是分了神不假,但绝不可能会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