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叫K的叫Q的。” 林向晚一说出这个人名,接头人面皮立刻跳了跳,不过很快地,他就恢复了镇定。
好像早就预料到接头人会否认,林向晚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好吧,就当你不认识他,但我还是有点好奇,以你那点薪水怎么付得起上东区的房子,还有两个女儿的贵族学校费用……”
“你查我?!”饶是接头人有再好的定力,此刻也跳起来。“你有什么企图?”
在道上混的人,最忌讳地就是别人拿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所以接头人虽然成婚多年,但因行事一直十分低调,除了自己身边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已婚并有子女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林向晚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得小心使得万年船,接头人不自觉地将手按到别有腰后的沙漠之鹰上。
林向晚可没接头人那么紧张,她把胳膊架在椅背上,十分惬意地瞧着拳台上的徐云起正被坦克逼到角落里,忍不住笑了笑,“我要真对你有什么企图,还能放过你那两个宝贝心肝?别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想见见K,和他谈两笔生意而已,我对你还有你的家人没兴趣。”
K在英语里,有Killer(杀手),key(关键人),更有king(国王)的意思。
龙帮是这几年才在美国中部地区兴起的华人帮会,与别的新生帮会不同,龙帮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做大做强,它的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不管参与哪种黑道生意,都追求利益最大化。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对于一向是所有黑帮必然沾手的,也是最赚钱的毒品交易,龙帮却从来不做。不但自己不做,还勒令自己地盘下面的人也不许碰。
虽然眼看着到嘴的肥肉不让吃,底下的小弟们怨声一片,可却没人敢违背。
这不仅仅是因为龙帮帮规极严,如下面人犯错,不光他一人受罚,带他的大哥等一线众人都要受牵连。更是因为,K
龙帮的帮主,传说没人见过这个叫K的男人的真面目。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势力极大,手段残忍。如路西法堕世,带着要摧毁一切的气势降临人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虽然林向晚说对他的家人不感兴趣,但谁能保证她现在不感兴趣,以后会不会感兴趣?对于这个总喜欢把别人大卸八块的女人,接头人并不十分信任。
面对警惕的接头人,林向晚也毫不在意,“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管不着,也不会多讲,我只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见K,当然了,我不会让你白干的。怎么样?”
林向晚说着,朝接头人挤了挤眼,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接头人现在想气都不知道气哪一件好,于是干脆低眉仔细想了想,才开口。“你能查到我是龙帮的人,就一定知道龙帮的规矩,K他,不见外人的。”
“我知道他不见外人,所以才麻烦你引荐的嘛,你只要把话带到就可以,他见不见我,都和你无关。”
“你有什么生意和他好谈,他对器官买卖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接头人这样说,林向晚笑得更加灿烂,“兴趣都是培养出来的嘛,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生老病死,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来来来,看比赛看比赛。”
被林向晚猛拍了几下肩膀,接头人不得已才把视线投到拳场里,但他此刻心乱如麻,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徐云起自从一上场,就落了下风,只顾得躲避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而坦克和他正相反,这个拳坛上的老将,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从一开始化身为人肉粉碎机,一对铁拳舞得呼呼做响,不一会儿就把徐云起逼到角落里,
拳风在半空中织成密密麻麻的网,一拳一拳如暴风骤雨般的砸在徐云起身上,他紧缩在拳台的角落里,双臂死死地护住头部,只能以肉身为盾,勉强抵挡着坦克的攻击,全无还手之力。
台下,接头人眉锋紧蹙。欲望是刀刃上的肉,越是危险,越有人想要尝一尝它的滋味。他明知道龙帮的帮规里明确写着,不允许帮众私自出来做人头生意的,但接头人自年轻时候就是做的这号买卖,虽然现在进了龙帮不缺钱财了,但那种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快.感,却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
可谁想道,竟被这丫头抓住了把柄!
不行,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她说出去,否则帮规不饶人。
心念一转,接头人动了杀机。除了这丫头!以后自己再也不做这趟买卖,就再没人可以威胁他!
此处人多眼杂,大家都看见自己和她坐在一起,不方便动手,要不等到散了场再动手?
台上,坦克越打越起劲,一组漂亮的组合拳,竟生生地把徐云起从拳台边角打得横飞出去,徐云起的眉头被他打破,鲜血流进眼睛里,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染成了血红色。
汗水与鲜血,将看台上的观众们刺激得如发狂般粗鄙的吼叫。
“打死他,打死这个黄猴子!!!”
铂金打造的枪柄被手掌温暖,接头人按紧了自己的枪,心里平静了许多,可当他刚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右臂酥麻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接头人大骇,可不管他怎么用力,右臂就像是被人斩断了一样,没有丝毫的感觉。
林向晚翻出手拳,她静白的手心里躺着几枚素洁的银针,银针在白灼灯下闪着妩媚幽蓝的光芒,“我要是你,就不做那种蠢事。我既然有胆量和K谈,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要除我很简单,不过你能除了我身后的人么?”
麻木的感觉如某种疫病般开始顺着手臂向整个右半身蔓延,接头人此刻就是有天大的怒气,也都化为无形,他苦笑着求饶道,“林小姐,算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若一定想见K,那我就不怕麻烦,给你递个口信,不过话说回来,所谓愿赌服输。如果这场赌局,我没输呢?”
咦?身体被制,却依然不死心?
这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倔强,让林向晚几乎要为他叫好了。
只不过,她既然费了这么多功夫设下了局,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就逃出去。
“没输嘛?我看,马上就要输了啊。”在接头人耳边低语,叶向晚用两个手指轻轻地朝台上点了点,“倒!”
坦克的攻击力再强,毕竟也还是肉身,不是钢铁打的,在抡了太久的拳头之后,眼看着徐云起被打得血肉模糊,于是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想要喘口气。
可也就是这一停顿,一直蛰伏的徐云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伴着叶向晚的那一声,“倒。”紧握的右拳一下击在坦克的太阳穴上。
场中的时间像是有片刻的停顿,随后,小山一样的坦克轰然倒地。
胜负在一招之中见了分晓。
裁判在读秒时,一向吵得像蛤蟆坑似的拳场中难得地寂静了,台上的观众几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以凶猛残忍体格健壮的坦克,被人用看似轻巧的一招打倒,竟再也爬不起来。
直到裁判喊出“Ten.”并将徐云起的手高高举起来的时候,台上骤然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声,拍了拍面色如土的接头人的肩膀,林向晚眉开眼笑的说,“愿赌服输,我等你的好消息。”
*
林向晚带着叶楠离开拳场的时候,雪仍在下。
一片一片的雪花,就像少时读过的课本中所描写的那般,如鹅毛般从紫蓝色的天空里打着旋地落下。
一直落在叶楠长长的睫毛上,借着他的体温,化成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只不过,现实没有书本里那样美好。停车的地方离拳场还有几百米路,林向晚抱着叶楠,一大一小,艰难地在齐膝地雪地中挪动着。
“妈妈在前面走,小楠跟着我的脚印走,好不好?”
三四岁的孩子虽然没有多少重量,但现在天气寒冷,怕叶楠着凉,林向晚特意给他多穿了几件,抱着叶楠走了多没步,她就觉得心脏在胸膛里嘭嘭地激跳着,口中隐隐地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叶楠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百元大钞叠成的绿青蛙,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林向晚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叶楠放下,自己奋力地向前走着,在积雪中开出一条道理来。
四年前,叶向晚改了母姓和沈士君一起来到美国。她没有选择已经办好入学手续位于马里兰州的JHU,而是一路辗转,来到中部的芝加哥,读了一所普普通通的社区学校。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为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坚强的女性,也足以为一个人的软心肠,化成铁石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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