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怎么知道!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艰难的开口,“等、等国公爷下令吧。”
北魏帝后大婚和民间不同,省去了三拜之礼,改为祭祀先祖。
鉴于现在的北魏已经改朝换姓,没有了所谓先祖,所以上首空空,便当是祭天地。
礼成后,今夕转身走到太和殿前,朗声道:“孤今日大婚,在太和殿赐宴百官,愿众爱卿与孤同乐。”
遭受了几次三番‘精神冲击’的文武百官,满脸复杂的跪下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王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夕满意的颔首,打算带着澹台印去坤宁宫,把剩下的礼行完。
见她要带人离开,澹台印的人忽然开口:“陛下!”
今夕抬眼看去,“说。”
“陛下……今日,是义国公、是王夫洗尘宴,那王夫……这……”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澹台印,一边和今夕说话,一边不停用余光瞥澹台印。
可惜澹台印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他拉着今夕的手,下意识的‘看’她所在的方向,不巧正好是拿后脑勺对着这些人。
众亲信心里苦啊,就算国公爷临时悔了意,也得告诉他们一声啊,如今兵都已经驻扎城外了,若不准备开战得及时撤离啊,否则让女帝的人发现,岂不是不想打也要打了。
今夕笑着回答道:“既是婚宴也是洗尘宴,王夫都得在场,待内礼行完,孤会领王夫前来与诸位同宴,诸位爱卿暂且自娱便是。”
众人躬身作揖,恭送女帝王夫。
礼也行完了,离成功只差半只脚的距离,今夕心情很不错,走路都快了许多,恨不得马上飞到坤宁宫。
坤宁宫红绸高挂,喜床两边燃着龙凤双烛,偶尔炸起灯油的噼啪响,氛围感极浓。
今夕牵着澹台印,让他在喜桌边坐下。
罗温端着两盏合卺酒走了上来,正要分给二人,今夕却道:“你把酒放下,然后带着她们都撤出去,把门带上。”
罗温一怔,犹豫道:“可是接下来还有结发礼……”
“孤自己还能不会!”今夕见他磨磨唧唧的,当即上前抢下了合卺酒,轻轻踹了他一脚,“赶紧出去!”
罗温再次在心里吐槽女人心海底针,麻利的行完礼,带着屋内的侍女全部退到了大殿外。
今夕屏蔽了951,抬手解开了澹台印的穴道。
他的听觉和声音都已经恢复,唯独眼睛还不大适应,他阖着双眸,嗄声开口:“这里是皇宫?”
澹台印走了刚才那一路,便把临近京城的山寺排除了。
寺内的地不会这么平,也没有那么多曲曲折折的道路,整个皇城唯一有这样地势的,就只有皇宫了。
今夕满眼温柔的看着他,骄矜的点点头,“猜对了。”
“刚才的礼是……祭天吗?”澹台印又问。
其实也并不奇怪,他的洗尘宴正逢黄道吉日,说不定就碰上了这天,只是——
“你带着我祭天,并不合礼数。”澹台印是外臣,即便是祭天,也不能和身为皇帝的今夕站在一起。
今夕端起酒杯,放进他手里,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和你一起才合乎礼数。”
澹台印没有心思去揣摩这句话的含义,他手中突兀的被塞了一个杯子,他鼻翼耸了耸,嗅出是酒香。
心中凉了半截,澹台印蓦地攥紧了酒杯,力道大的酒液溅了几滴在他手上。
他不甘心的追问,甚至连重逢后从未再喊过的称呼都在这时脱了口:“夕夕,你我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今夕也端起酒盏,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又想起他暂时还看不见,忙说道:“当然了,你不是也一直盼着这一日。”
澹台印呆怔片刻,忽然哑声笑了起来,他面上戚戚,不觉何时脸上竟一片风凉。
他耷拉着头,失了生气般喃喃自语:“我盼着与你成婚,和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却不想到头来,还是我一人梦一场而已。我期盼你递予我的是婚宴当日的合卺酒,没想到接到手的却是——”
“停停停!”
今夕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还以为,澹台印能猜得出是在皇宫,方才是祭天,而她也说了就是要和他一起祭天,才合礼数。
这种种搭在一起,猜成婚也不难吧。
但是她是真忽略了澹台印的不安,没想到他竟然连一点好的方面都想不到。
今夕眸中浮上心疼之色,甚至有些后悔,其实她完全没必要瞒着澹台印真相,她登基之后若是直接向他和盘托出,也不至于让他继续痛苦这么多日。
今夕的好心情忽然就没那么好了,她揉了揉额角,温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要杀你,从来都没有。你……你试着把眼睛睁开。”
澹台印方才流了泪,眼睛湿润后干涩感减少许多,他听着耳边传来的话,心中的悲戚忽然少了一些。
他试探着睁开眼睛,等双眼适应了强光,眼前模糊的一切开始慢慢清晰。
目之所及,一片喜气的红,坐在他对面的今夕眉眼温柔,身上火红的嫁衣衬的她容颜更加昳丽倾国。
澹台印只觉得心跳和呼吸都停了,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澹台印愣怔的想,若真是梦,那务必让他留在这里。
今夕看他呆坐着不动,只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由得有点羞赧。
她呛咳了几声,说道:“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总以为我要杀你,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贪图权势,忘恩负义的女子吗?”
澹台印用力摇头,他激动的一时失了声,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今夕讲,但又不知从何讲起。
他颤抖着手把酒杯放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今夕身前,俯身将她整个人嵌入怀中。
他埋在今夕颈间蹭了许久,像只离了主人多年,终于回到她身边的大狗,让人怜爱心疼。
今夕抱着他哄了好一阵,嘴巴说干了,身子也僵了,澹台印才从人生的大悲大喜中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