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家后,萧阮已经久久不曾与韩国公府有过任何联系。此时听到小丫鬟的话,萧阮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且从府上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到韩公府,就说将军被皇上召进了宫,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待回来之后就去看望。"
小丫鬟得了令,立刻听话的离开,竹筠瞧见萧阮面上露出凝色,想了想不觉道:"小姐,老国公这个时候生病,还特意给我们传来消息,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老国公从前对两房人区别对待,便是丫鬟也都看出他的不安好心,真不知这人究竟还能有多糊涂。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想了一想终是道:"你先派人去打听一下,若是老国公当真生了急病,将军总是要过去瞧瞧的。免得又被有心人利用,到处说我们的不是。"
听得萧阮的话,竹筠收起脸上的笑意,立刻离开。
到了晚间,霍恂回到侯府,两人一起用膳时,萧阮便说起了此事。
"莫不是天气太冷,他得了风寒之症?"
霍恂手中筷子一顿,眼睛里闪过一抹思索。
纵然他们已经分了家,但对于外人来说,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关乎性命之事,他们总归还是一体。
若是老国公真的病入膏肓,他作为孙子总是不出现,总是要被人诟病。
"我已经让竹筠前去打听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瞧见霍恂诧异的抬起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萧阮连忙道:"我今日已经派人松了些礼物去国公府,但下人回禀说老国公未见你我二人前去,便将东西全都丢了出来。"
"竟有此事?"
霍恂眸色一凝,直接将筷子丢在桌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是说得了重病吗?对下人竟然还能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也不是什么重病!"
"我也是这般想的,但这话传出去究竟是不好,不若你改日寻个时间过去看看也好。"
萧阮叹息了一声,心里也不觉同样无奈。
本朝礼法极其重孝,崇尚凡事父母之命,皆要一一达成。
萧阮当初若不是因为萧鸿把他赶出家门,再加上朝中御史的弹劾,怕也是要被人传出恶毒不孝之名。
反观今日的霍家,老国公当出仅仅是提出分家,并没有用太过强硬的手段,若是他们在礼数上被人挑刺,未免太过冤枉。
想到这里,萧阮眸光闪了闪,让人重新拿来一双筷子,亲自交到霍恂的手里:"左右不过是叫人看看咱们没有短了礼数,你便去韩国公府走一趟又如何?"
黑色的铁木筷被萧阮送到眼前,霍恂眼睛里沉了沉,片刻之后终是重新接过筷子。
"小姐,你瞧瞧谁来了?"
翌日上午,萧阮在床上犯了个懒,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刚刚收拾妥当,用过早膳便看见被竹筠和连翘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陆蘅。
宴会一别之后便下起了大雪,如今算来,萧阮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陆蘅,此时一见,竟是欢喜的站了起来。
"我就听着这大清早的有喜鹊在外面喳喳直叫,原来竟是真的又贵客前来,快快将表小姐请到上座,给她送茶。"
萧阮刚刚说完便有小丫鬟急急上前,分别给陆蘅送手暖炉和热茶水。
陆蘅鼻尖通红,将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便捧着热手暖不肯松开:"难怪老夫人不让你和大嫂出门,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说话间,还能听到陆蘅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分明是冷气未消。
萧阮叫人把火盆离她近了一些,这才忍不住道:"大嫂现在如何?我估摸着也快到时候了吧?稳婆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就知道你该问我这些了。"
陆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到萧阮的手里:"你看看吧,祖母和大嫂要和你说的话全都在这里了。"
诧异的接过纸张,萧阮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这叠纸上的内容竟然是关于阮氏生产时所要准备的一切物品。
里面细细的列出了各项物品单子以及京中稳婆的名字,住址,以供萧阮参考。就连阮氏临近生产时身上有哪些不舒服也细细地列了出来。
一时间,萧阮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陆老夫人与阮氏坐在一起为自己整理这些资料的情形。
一股暖流激荡在心口,萧阮顿时感觉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这纸上的内容对她来说极其有用,府上的老嬷嬷虽也有细细为萧阮讲过女子怀了孩子后的一些注意事项。但阮氏这些真真切切的感受,却让萧阮有一种仿佛亲身经历的感觉。
素日里,只要肚子有丁点不舒服,她便担惊受怕的不得了。看了阮氏的一些记录基本与自己相同,萧阮的觉得自己时常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欢欢的落了地。
"大嫂现在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但稳婆说也就在这几日,大嫂说待她生产过后,定会再与你细细说说其中的经历,免得你害怕。"
陆蘅瞧见萧阮红了眼眶,连忙坐在软榻上,细细抚拍着她的手:"祖母说了,女子生孩子总是要过这一遭,只要准备好便绝不会出现意外。"
陆蘅已经瞧过信上的内容,在她看来,信里面阮氏太过忧虑,以至于太过详细。
将那些信从萧阮手里拿走,陆蘅又道:"这信上的内容你也瞧了,大嫂思虑太多,多半都是虚惊一场。你看看便罢了,切莫像她一样太过担心。"
听得陆蘅的话,萧阮一时间苦笑不得。
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挑起眉毛把陆蘅细细一打量,萧阮忽然便露出了促狭的笑意:"你现在觉得大嫂思虑太多,说不得等你和太子有了孩子,比她想还要多。"
"那倒也是..."
陆蘅只当萧阮是在说自己还未到为人母的时候,不能理解阮氏担惊受怕的心思,正要点头附和,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话里竟然提到了太子,顿时涨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和你说话解闷,你倒又拿我开起玩笑。"
语罢,陆蘅还有些愤愤不已伸手去呵萧阮的痒。
难得看见一向大大咧咧的陆蘅羞成这样,萧阮不觉捉住她的手,笑问:"如今都已经过了半月了,你和太子之间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
"什么进行的怎么样了?我才不喜欢那个登徒子!"
陆蘅听得声音,愣了片刻,立刻将头转向一侧,可耳朵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萧阮掩着嘴角笑了笑,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莫不是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不如与我说说,我也帮你出出主意?"
"你怎么知我们..."
陆蘅这几日确实对太子有所不满,忽然听到萧阮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
而转过头,看见对方眼睛里的笑意时,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轻易就上了她的当。
被对方调笑的眼神看了许久,陆蘅无奈只得愤愤然开口。
"那人确实说要娶我为太子妃,可如今北姜国公主就要前来和亲,我不过是担心皇上会让他迎娶北姜国公主。他便给我脸色,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看他分明是对那姜国公主动了心。"
像是听天书一样,等陆蘅说完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事,萧阮的表情瞬间有些龟裂,顿了片刻,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居然还笑?"
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阮不仅没有半点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意思,竟然还能无情的调笑自己,瞬间黑了脸:"我,我不和你说了!"
"别别别,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见陆蘅恼羞成怒就要起身离开,萧阮这才忍着笑让她拦下。
等那人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又戳了戳身边气恼的某个人,声音里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若是换了我是太子,也要被你这莫名其妙的醋劲儿给气死了。"
"谁,谁吃醋了,我才不会为他吃醋呢!"
听得萧阮竟是又在指责自己,陆蘅心里越发不平。
然而这一次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萧阮的任何回复。
陆蘅这些话本来就憋在心里,不能与其他人说,好容易想要对萧阮倾诉一番,又被对方一同嘲笑,顿觉脸上挂着不住。
可一想到太子因着她的话已经几日不曾和他联系,不觉又觉得气馁。
顿了半响,陆蘅转过头,将身边依旧忍着笑的人打量了一番,终是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当真觉得是我做错了?我可是听说那位北姜公主貌美如花,被称为马背上的美人儿,太子他还能不动心?"
"那当然。"
对着陆蘅眼睛里怀疑的神色,萧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想皇后当初为太子设下宴席,被称为"京中四美"的女子都没有入的太子的眼,萧阮才不相信现在又有什么人能够让太子对陆蘅转移注意力。
"和亲一事,现在皇上都还没有松口,你怎知是太子要娶那北姜国公主?我看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等那北疆国公主真的来了,太子非要缠着皇上娶她时,你在好好的喝上一桶醋,和他大闹一番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