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来登门时，瞧见荆府满院子都上了枷锁，处处贴了封条，情不自禁便生出唏嘘来，前护国侯从前是何等风光人物，连她们这些在后院里干活的小丫鬟都有所耳闻，可是一朝被贬，竟也能沦落至如此凄惨的境地。

看柳琦，尽管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小姐的命，如今倒是过得还不如她这个丫鬟。

柳琦像是料到了方家会来人，药也备好了，只比上回多备了一瓶。

临出门前，她还交代了荆母，中午等她回来做饭。

柳琦再一次登方府的门，心境却有所不同，上回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这回可就更直截了当了，她就是来狮子大开口的。

“一瓶药十两？”方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小妇人，见她身上着青布衣，头发只用一根普通簪子挽起，在她堂堂刑部尚书夫人跟前，实在太过寒酸。

她倒不是觉得一瓶药十两贵，而是觉得有些便宜了，怕有古怪，反而不能全然放心。

“您觉得贵吗？”柳琦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神情谨慎，立马又道，“我夫家如今遭了大难，阖府上下在京中寸步难行，本来能回乡下过日子也好，却被圣旨困住了脚步，不得离京。家中有腿脚不便的老母亲，年纪尚且不到十岁的稚子，家里只靠夫君搬货挣的钱，实在难以为继，我迫不得已才出来卖药的。”

真没想到柳琦卖起惨来，居然能这么惨，只见那方夫人和方心蕊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居然泛起了泪花。

方夫人摇摇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十两会不会太便宜了些？”

柳琦：“.………”

方夫人继续说：“如若你真能在二十一日治好我女儿的脸，我堂堂刑部尚书府，怎能短了你的银两？”

柳琦一听，心里暗喜，这是要给她加钱的话头啊。没想到卖惨还是挺有用的，怪不得宫里那些女人动不动就装一装柔弱，原来有这好处呢！

方夫人见柳琦迟迟没开口，以为对方是被她的豪气给震的，不由话说的就更豪气了些：“二十一日的药量共是四十二瓶，也就是四百二十两。这样吧，我先给你五百两，算是将钱全付了，待我女儿脸好全之后，我再加五百两，算是谢礼。”

柳琦果然还是太寒酸了些，她原本以为对方要加钱也不过是意思意思，没想到人家是真够意思，直接多给了一倍。

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啊。

“夫人，我这除了治脸的药，还有美容养颜的药，我见夫人你还挺年轻的，您想不想再生几个孩子，我这还有安胎保胎药……价钱好商量”

方夫人：“…………”

方心蕊：“…………”

母女二人一听，心里倒是放心不少，看对方如此笃定的语气，倒不怕她的药是假的。只是……

“你确定十九日后，小女的脸就能痊愈？”

柳琦：“确定。二位也不用担心会留疤痕，十九日后，小姐的脸绝对宛若新生，丝毫痘印不见。”

她知道对方担心什么，换做是她，也会有这方面的担心。

最后柳琦收了五百两，留下了五瓶药。

为保药汤的新鲜，双方约定柳琦每隔一日送一次药。

走之前，柳琦还对方心蕊留了些医嘱：“切忌大动肝火，心情须得保持愉悦。每日早睡早起，屋里须得通风，小姐屋里实在闷得很，不利于养病。”

她话刚说完，门窗就都大开了，带了些凉意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还有，小姐每日清水洁面即可，平时双手尽量不要碰到面部。”

方心蕊一一点头，“还有什么？”

柳琦安慰道：“没了。方二小姐不用这么紧张，以上就算您都没做到，小妇人也有办法让您的脸重新焕发光彩。”

这么满的话，以前打死柳琦她都绝对说不出来。今时不同往日，她看着方心蕊眼中崇拜的光芒，就知道她马上就可以给荆府买仆人了，荆府一家马上能过好日子了。

回去的路上，柳琦原本想去菜市场多买些鱼肉鸡鸭，路过云楼，她就进去了。

云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没点家底的人都不敢随随便便进出，听说里面连碗筷都是银器。

前世，柳琦也只跟皇帝在里面过了一夜，却只顾着滚床单了，云楼里是什么景象她一概不知。

走了进去，柳琦瞬间觉得自己很是渺小，芸芸众生之中，她不过其中之一。

只见云楼中间悬顶，抬头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光，四周都是一间一间的房，层与层之间各有特色，房与房之间也各不相同。

走道里，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形形色色之人，几乎都露出同样的笑脸。

柳琦忍不住叹道，“怎么到处都是人。”她好不容易打包了三道菜和一道点心，立马就遁了。

却不知，自己在里面被人盯了半天。

“哇，是荷叶包鸡！”

“哇，我最爱吃的脆皮鸭！”

“哇，还有桂花醋鱼！”

荆子恩高兴得跳脚，他只不过前日才跟婶婶说起，今日这些他以前爱吃的菜肴通通出现在了眼前，“婶婶，我不是在做梦吧。”

柳琦好笑，这孩子也真是：“你做梦能闻到菜香吗？快吃吧，吃完了还有点心等着你呢。”

顿时，荆子恩甩开膀子吃了起来，好不美味。

“小琦，那药还真有人买？”荆母好歹跟着荆溯过过一段有钱日子，今日柳琦带回来的这些菜加起来怎么也得五十两了。

柳琦：“母亲，明日咱们一块去挑几个人手，也不用多，家里厨房的活和洗衣打扫得有人做，先买两个吧。”

荆母顿了一会儿：“你卖了多少钱？”

柳琦凑到荆母跟前，小声说了个数字。

荆母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她怀疑自家儿媳出去抢钱了，但是她没有证据。

晚上荆溯没回来吃饭，一家人就先各自洗漱了睡觉，码头上有时候货物多，荆溯忙到半夜回也是常有的事。

柳琦自重生回来，一直忙着如何赚钱，也没好好收拾过自己，这几天一直都在厨房里打转，今天总算挣了第一桶金，她放下心来，决定沐浴一番，好好洗一洗连日来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