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西北角,种着一架葡萄树。
树上的葡萄一串串结的密密麻麻,黑紫黑紫的果实圆润饱满,让人垂涎欲滴。
方宛之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葡萄。
她仰着头,围着葡萄架不停转圈圈,口水流了有三尺长。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不知道可否摘一串下来尝尝味道?
取而不问是为偷……
可她们是客人,吃一串应该问题不大吧……
方宛之尚在纠结,豆十三娘可没她这么多想法,手脚麻利跳起来就摘下来两串。
一串塞给方宛之,另一串用手帕边擦边吃:“唔,姐姐,好甜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吃。”
方宛之:“……”
算了,反正摘都摘了,不吃怪浪费的。
二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吃的满嘴鼓鼓囊囊。
这时,从后花园跑过来一个约摸七八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蹲到两个人面前双手托腮,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盯着她们,一言不发。
“小妹妹,你吃不吃葡萄?”
这小丫头脖颈上带着璎珞金项圈,九成是柳氏夫妇的老来女柳清清。
柳清清摇摇头,脆生生回答:“不吃。”
咦,竟然还有小孩子不嘴馋的?
方宛之为自己的贪吃之心升起了那么一丢丢愧疚。
“两位姐姐,这葡萄好吃吗?”
“当然好吃,你要不要试一试?”
方宛之殷勤的把葡萄递到柳清清面前。
柳清清自言自语:“嗯,看来爹爹用尸体来促进植物的生长,这个法子果然没错。”
方宛之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你们,你们不是才搬来吗?你爹怎么有空种葡萄?还有,尸体是怎么回事?”
天皇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是她想象的那种情况。
小姑娘用一种“你见识好少哦”的眼神,看着方宛之:“这本来就是我家,我们都住了很多年了。至于葡萄嘛,”
她洋洋得意:“我爹常常往葡萄树下埋小狗,小猫,小鸡的尸体,他说动物尸体分解后是植物最好的养分,一定能让葡萄结的又大又甜。可惜没有人的尸体可以往里埋……”
方宛之:“……”
豆十三娘:“……”
“呕!”
两人扔了葡萄,扶着石桌吐了个天昏地暗,吐的苦胆汁都快出来了。
互相拉着手眼泪汪汪,同时表示,从今天起的很久很久以后,她们看到葡萄都不香了。
柳清清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时不时还好心的替她们拍拍背。
等两个人吐得差不多了,才天真无邪的又补了一刀:“上个月我家一头猪病死,爹爹就埋在葡萄架下。我心里好奇猪腐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趁人不备偷偷挖开看了看。”
“啧啧啧,你们不知道,那腐烂的猪肉颜色和葡萄一样,乌紫乌紫的,上面还爬满了蛆虫,吃的又白又胖……”
“哇哇哇!”
方宛之和豆十三娘刚刚平息下来的胃,又翻江倒海,吐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方宛之敢用她的人格发誓,这熊孩子是故意的。
明明看着乖巧可爱,天真单纯,咋干出来的事情就这么欠打?
没想到柳清清反倒唉声叹气:“两位姐姐,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这样还怎么当仵作?怎么验尸办案?怎么为百姓平反?”
“你知道我们是谁?”方宛之抹一把嘴角的苦胆汁,哆哆嗦嗦坐下来。
“当然知道,你不就是赠送给爹爹《洗冤录》的方姐姐吗?爹爹天天在我跟前夸姐姐。我原本还不服气,今日见了姐姐,才知道姐姐果真貌如天仙,如西子转世,王嫱再生,容颜之美,举世难寻。”
方宛之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小丫头真的只有七八岁吗?
她怎么感觉多年的官场老油条,吹起彩虹屁都不如这丫头顺溜娴熟。
柳清清挤到两个姑娘中间坐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发出了良心疑问:“你们真的出身青楼吗?青楼里的姑娘,都像你们这么气质高贵吗?”
听听这小嘴甜的。
就算刚刚被她整蛊过,两个姑娘也没有一点点记恨的念头。
豆十三娘忍不住在她白白嫩嫩的脸上掐了一把,从手腕上褪下一枚金丝镶嵌宝石镯子:“喏,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抱住豆十三娘就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甜甜蜜蜜:“谢谢姐姐,姐姐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方宛之故作不满:“我还送了你一套粉色珍珠的首饰呢?怎么不见你谢谢我?”
柳清清从善如流,掰住她的脑袋,左右开弓各亲一口,笑的圆眼睛都变成了月牙恩:“谢谢方姐姐,你们两个都是我心中最好的姐姐。”
两大一小有说有笑,画面十分和谐。
没多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哎呀,姑娘,老爷罚你抄诗三百遍,你不好好在书房呆着,怎么又跑出来了?”
一名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的女子跑过来,神色焦虑:“咱们闺阁女子当笑不露齿,语不掀唇,姑娘莫非又忘记奴婢的教导了?你这样将来还怎么找到好夫家?”
柳清清嘀咕:“一天天的和我灌输三从四德,烦都烦死了。”
说着话,已经躲到方宛之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方姐姐,我只想陪你说说话,你去和乳娘求求情好不好?”
方宛之瞧着她那副怯生生的小模样,活像被人欺负的要哭了,心肠顿时柔软下来。
她和颜悦色的对女子说道:“谁规定女孩子一定要嫁人?干嘛要用那些破烂规矩把个好好的女孩子约束成模板?我瞧清清这丫头现在就挺好,我喜欢。”
柳清清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宛之,眼中充满了沉思。
乳娘明显很不赞成方宛之的说法,却碍于她们是客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豆十三娘突然想起什么:“哎呀,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柳老爷子和柳夫人找不到咱们,一定很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