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失落轨迹

瑞士的天空总是很蓝，像是一幅画绵延出去，又像是海倒映在了天上。池屿最喜欢瑞士的冬天，醒来之后能看见窗外缤纷的极光，像是跌入梦境醒不来。

桌上有花，是蓝色鸢尾花，像个沉默的美人，端坐在桌上静静地看着池屿浮浮沉沉。

宋衍喜欢瑞士的春天，冰雪消融，港口处像是倦鸟归林，飞来了成片的海鸥和班班货轮。瑞士这个国家大家爱浪漫爱干净，宋衍走在渡口，常常看见相拥亲吻的情人们。喜欢春天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宋衍只有唯一一个。

她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是医院的护工推着轮椅来，她喜欢坐在长椅上看着海鸥起起落落，有时候会带一些面包屑喂鸽子。她的头发长了，人瘦了，有时候能坐在长椅上看一场沉默的日落。

宋衍陪着她看。

科研所的工作很重，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中国人。他们喊他“SONG”，他沉默寡言，计算很好，总是精准地发现问题。大家对他还不错，只是他不说话，行踪神秘，每天定时去一趟花店和医院。

日落的时候，天空会绵延得很远，红色、紫色混在一起，像是个巨大的调色盘，但是这个时候的晚风却很温柔，像是吻，像是从海岸线吹来的轻轻呼吸。她仰起头，风就这么吹开了她的发。

她微笑着，漂亮又年轻。安静又自在。

这一幕就一个旅拍摄影师抓拍了下来，她闭着眼睛感受大自然的瞬间就这么被定格在了相机里面。翻飞的发，周围是海鸥，远处是个偏头看过来的男人。

这一幕像是一副永恒的油彩画，主题是关于等候。

摄影师走前来和她交谈着，并将相机里面的相片给她看。她很惊喜，笑得很羞涩。

五年之后，这张照片一直放在宋衍的钱包夹层里面。

和五年级春游一般，那张照片是用傻瓜相机拍的，原相片在肖老师家，宋衍保存着胶片。黑白的边缘，他记得她也是笑得很开心，看着镜头咧出大白牙，他站在她旁边，在相机咔嚓声之后，转头看向了她。

她吐着舌头，说：“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真的转过了头。”

宋衍看着她，没有讲话，她以为他生气了，骂他小气。

他捏着手中的胶片，转眼就过了那么多年。

瑞士又开始下雪，圣诞节的时候，卡佩尔廊桥上不少来观赏的人，底下是湖，静谧隽永。桥上的人，牵着手，欢度圣诞，雪在周围的山峦点缀着，像是糖霜。她今天应节穿了一件红裙子，是中式旗袍，护工把她照顾得很好，用红色丝带给她扎了双丸子头，许是点了妆，这几日的精神比之前要好很多。

宋衍想送她一份新年礼物，但是他不能。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劣，很无耻，很下流。

他告诉自己是最后一眼，最后一面，最后一天。

很多人被她的服装吸引，有人送了她一顶圣诞帽子，她蹲下来买了一个姜饼人。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猛得转过头来。

看见来来往往的廊桥，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那夜，卢塞恩湖灯火通明，全国上下都在庆祝圣诞，主的恩赐润泽众人，爱与恨都在冰雪中消融。但是宋衍没有，他的想念像是春夜烈火，愈烧愈烈。

在这个夜晚里，将他燃烧殆尽。

【作者题外话】：番外就到这里结束了。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