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城。

属于中原四大世家之一，西门世家的势力范围。

它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首先南边就是凌云阁所属的八星城，其次东边接壤金光寺所辖地区，再者西边又濒临魔地，最后距离西门世家核心所在的大凤城，竟足足有两千里之遥。

所以如此一来，这样一座地处四方势力交界中心的小城，就变得龙蛇混杂了，能够并且敢于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绝不普通。

当然话说普通人，又有谁敢轻易涉足这里呢？

不过这一日，还真有两名看似普通的人，走到了小凤城外，他们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只见老者须眉雪白，面带和煦笑意，身上衣服虽然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满了补丁，但是洗得干净。同时他手里拿着一根枯木杖，腰间挂着个红色的酒葫芦，走几步便要喝上一口，好一个逍遥快活的老叫花子。

而跟在白眉老者身后的少女，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张俏丽的瓜子脸，眼如点漆，清秀绝俗，怀抱琵琶半遮面，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这二人，正是金光寺唯一被逐出山门的神僧悬济，以及当年在庐城柳河上，那个船家女黄灵儿。

“爷爷！”

黄灵儿轻唤一声，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城门楼，出言问道：“你说大哥哥是不是已经在这城里面了？”

悬济微一沉吟，回答道：“按照时间推算，那小子应该早就到达此城了，毕竟以他如今的道行，从凌云阁赶到这里，用不了一日工夫的。”

“不用一日？”黄灵儿耸然一惊，急声道：“那我们岂不是来晚了吗？”

悬济不置可否，正色道：“整整晚了一天一夜。”

黄灵儿闻言，面上急色更甚，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紧张道：“那大哥哥会不会又走了？”

悬济一愣，扭头望了眼身旁的黄灵儿，恍然大悟道：“你说得对，那这样我们就不用进城了，反正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话音才落，悬济转身便走，一副早已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过悬济最终没能如愿走掉就是了，转身未出三两步，就被黄灵儿给抓了结实。

“爷爷！”

黄灵儿气急败坏，语气不忿道：“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大哥哥的。”

“但是现在那小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小凤城了啊！我们不如直接去往大凤城好了，在那里，一定就能见到他了。”悬济如是道。

只见悬济不断在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掉黄灵儿的一只柔荑小手。

而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悬济的这一切挣扎行为，大多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动作上，也就是象征性的，其实并未使上多少力气。

否则的话，任凭娇媚柔弱，并且还没有什么道行的黄灵儿如何使力，也绝不可能制得住悬济这位金光寺前神僧的。

当然了，黄灵儿也清楚这是悬济在有意相让。

但她同时也深深知道，眼前这位不是自己亲爷爷，却胜似自己亲爷爷的白眉老者，是真的不愿意进入身后这座小凤城，甚至对于踏足西门世家势力所辖区域这件事，都抵触的不行，要不是她一路连拉带拽，两人根本就不会来到这小凤城下。

而说到这事，便要说早在两日之前，黄灵儿在与悬济的一次交谈里，悬济无意中说漏了嘴，透露出无道已经离开桃花源，并动身往北，大概是要进入西门世家势力范围这件事。

黄灵儿虽然不清楚悬济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但是她跟随无道的心，却异常坚定，矢志不渝，于是立即就准备动身跟过来。

悬济最初是坚决不愿意的，一边懊恼自己说漏了嘴，一边死命抵抗，奈何架不住黄灵儿的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不得已，也就只好来了，心中劝告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可是现如今，悬济站在小凤城外，望着那有些破败的城门楼，不由得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只见悬济面色阴晴不定，声音略显颤抖道：“灵儿，不管无道那小子如今在不在小凤城，我们只要去大凤城找他，准没错的。”

“不行。”黄灵儿严词拒绝道，斩钉截铁。

虽然说，黄灵儿能够深切体会到悬济对身后这座城的抗拒，但是在关乎无道的问题上，她的态度很坚定，不容置否。

悬济满脸苦涩道：“到底有什么不行的吗？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一定会去大凤城的，而且还会在大凤城待上一段时间。所以我们与其在小凤城内耽搁时间寻找，那还不如直接去大凤城，先到一步的话，就守株待兔，晚到一步他也没跑，岂不是两全其美？”

黄灵儿闻言，面露沉吟之色，片刻后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行，万一你的消息有误，大哥哥他不去大凤城该怎么没办？”

“我的消息怎么可能有误？”悬济脱口道。

黄灵儿一脸鄙夷，不过好在她并没有揭悬济的老底，只接着前面自己的话，说道：“我是说万一，大哥哥要是临时有事，不去大凤城了，而小凤城我又没找一下，那样我们岂不是要就此错过了？”

“唉！”悬济暗叹一声，说道：“错过就错过呗！”

黄灵儿听见这话，秀眉微蹙，没好气道：“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悬济面色肃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又不是以后永远都见不着了，只要那小子别死太早，你们俩总有机会见面的，何必非要急在这一两天呢？”

黄灵儿闻此，顿时大怒，喝道：“喂！你在胡说什么呢？”

悬济身体一震，着实吓了一大跳，谁让黄灵儿横眉怒目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所以想不震惊都不行。

“呵呵呵！”

悬济讪讪一笑，转而说道：“我没有诅咒他死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表达，你们俩之间缘分未到，不宜这么着急见面。”

“什么缘分？”黄灵儿不解道。

悬济哈哈一笑，不但未做正面回答，而且还故作神秘，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黄灵儿怔了一下，虽不清楚具体为何，但她心中已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不由得面露一丝欣喜，冲淡了刚刚燃烧起的怒意。

悬济见此，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悬济以为，这下他总算可以不用再进城的时候，却听黄灵儿沉声道：“走吧爷爷，我们快些进城吧！”

说话间，黄灵儿霍然转身，拉着悬济就往城门方向走。

悬济大惊失色，惊呼道：“缘分未到，缘分未到啊……”

黄灵儿非但不加理会，反倒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已经到了，早在白树城相遇之时，那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悬济使劲摇头，说道：“你错了，那只是老天爷用来蒙蔽你的假象，你不可以……”

“少废话！”黄灵儿断喝一声。

……

就在黄灵儿硬拉着悬济进入小凤城的同时，远在城外十里处的一片树林上空，一道银色遁光缓缓落下。

但见银光包裹中的两个人，正是无道与云柔。

他俩从桃花源出发，一路往北，先是越过八星城，接着从凌云阁、金光寺、西门世家，以及魔地，这四方势力的交界中心穿过，畅通无阻，顺顺利利就进入了西门世家所辖的势力范围，然后便直奔小凤城而来。

不过这对无道来说，本该只需要一日的路程，如今不仅用去了整整两日，而更可气的是，居然还没有到。

“呕……”

突然有人干呕出声。

只见由缺月剑所化的巨大剑光落地，但剑芒尚未完全敛去，就有一个绿衣身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赫然是云柔，干呕的当然也是她。

云柔弓着腰，踉跄着向前跑，可她还没跑出一丈远，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边往外吐苦水，一边流泪。

然而即便已经成这样了，云柔仍然不忘咒骂无道，口中断断续续往外说道：“王八蛋……呕……臭无道……呕……你就……呕……就该不得好死……呕……”

无道淡淡瞄了眼地上的云柔，目光中的关怀之色只一闪而逝，然后就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继而，无道甚至都懒得看云柔，转身抬头，眺望远在十里之外，若隐若现的小凤城，陷入沉思。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云柔渐渐舒缓过来，但无道依旧望着远方那座城，不知他都在想些什么。

“王八蛋！”云柔又骂道。“真想拿剑刺死你，扎你一个透心凉。”

而云柔此言一出，无道身子一震，当即回神。

然后只见无道缓慢转回身体，冷冷地望着云柔，问道：“如果现在是你姐姐云蓉说的这话，我能理解，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真这么招你的恨？”

“当然了。”云柔理直气壮道。

“之前你打我的事情，可以暂且不提，但我明明事先有再三跟你强调过了，我说我怕高，可你偏是不听，依然飞那么高，是想要吓死我吗？”

“啊？”无道一愣，哑然失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