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似有所觉,恰好这时候抬头,继而小嘴大张,惊恐万状。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把暗红色三叉戟从后方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间已近在咫尺,而这不足一拳之隔的距离,所有的反应在这一刻都已然于事无补了。
“噗!”一声皮肉被扎破的声响。
林夕眼睁睁看着三叉戟最中间那根长长的尖刺扎入石头后背,然后穿透胸膛而出。
他泪流满面,一手握住那沾满鲜血,使暗红变成猩红的尖刺,一手去堵喷涌不止的血流。
可是石头胸口的血水止不住,林夕的泪水也同样止不住。
剧痛锥心,但痛到极致反而不再那么痛了,估计是半边身子麻木的缘故。
石头低下头去,看见右侧胸肩处冒出的红色尖刺,一阵苦笑,他只护住了身前,却忘记了身后,这下好了,当真是失足成恨啊!
不过幸亏是伤在右边,虽然极重,却不致命,倘若被贯穿的是左边心脏,他可就要一命呜呼了,即使是有起死回生之能的冬虫师兄在场,也定然回天乏术的。
林夕如今就像是一个因为丈夫受伤而手足无措的小妻子,跟白雪倒是有的一拼,他胡乱地抹了一下满脸的泪水,但是越抹越多,看的某位重伤的家伙一阵头大。
而林夕却顾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跑到石头身后,见到三叉戟的另外两根尖刺也深深扎进了后背,决堤的泪水竟神奇般止住了。
不过好像有一股滔天怒火正在急速酝酿,只待彻底爆炸的那个临界点到来,然后轻轻一戳,便将一发不可收拾。
石头与独眼男子理所当然都发现了这点,前者一脸苦笑,后者的神情则有些复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且双手停在空中,愣是一动不动。
话说独眼男子因为头脑一热而下手偷袭,却在出手那一刻想起了此前差点被对方异宝压成肉泥的事情,不禁惶恐,于是他手一抖,三叉戟法宝的攻击方向便偏了一些。
要知道他这一记悄无声息的偷袭原本是对准石头心脏,目的是要将其一击毙命的,最后因为心中那点不适时宜出现的杂念,自行破功,没能完成预期的宏伟目标。
但即便如此,独眼男子非但没有过多的懊恼,反倒生出一丝丝的庆幸,也不知具体因何而起,可当看到那个先前差点杀死他的人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那股无形却令人心惊胆战的怒意,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而对于林夕身上暴涨的怒气,石头自然比独眼男子的感受更加真切,毕竟就在他身旁不是。
同时他也意识到任由现状继续发展下去,不出片刻就要控制不住了。
不过林夕的暴走显然比某人预料中来的还要更早一点。
石头正在思索着如今局势下的利弊关系,虽然身上还插着一柄差点夺走他小命的三叉戟,但越是这种危急关头,他的思维反倒越发镇定。
可也就是在他权衡利弊的这短暂时间里,林夕身上的怒气燃烧到了临界点,且瞬间突破。
石头察觉到身旁闪过一道人影,伸手去抓,已然迟了。
独眼男子眼看一道玄青色长鞭夹带着风雷之势袭来,狠狠一咬牙,既然事已至此,他唯一的选择也就只剩下全力一战了,何况在对方两人均遭受重创的前提下,他的胜算怎么看也是最大的。
林夕面沉似水,攻击的时候完全是一副置生死于度外,只要能伤敌八百,哪怕会自损一千的搏命架势。
如此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傻叉行径,看的石头气血上涌,破口大骂林夕是个傻子。
独眼男子见此,喜形于色,此前对方手中那把骨扇带给他的阴霾也削弱不少,看着即将近身的长鞭,语重心长道:“还是太年轻!”
话音刚落,他那只诡异的黄色眼珠光芒一闪,射出一道黄芒,轰然撞向迎面而来的玄青色长鞭。
“砰”的一声巨响,林夕在半空中的身体一个趔趄,倒退两三丈,显然略处下风。
但他方一稳住身形,就又不管不顾往上冲,简直在拿性命当儿戏。
“砰砰砰……”又是接连七八道轰响。
毫无例外,林夕不要命的连续攻击全都被独眼男子眨眨眼睛破去,狼狈的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也终于停下动作,看上去像是再也无力攻击了的样子。
石头眼角抽搐的厉害,这让他想起以前在太清门的时候,每次无情师叔蹂蹑他,他就像现在的林夕一样,毫无章法可言,只管一个劲猛冲,结局当然是次次都被修理的很惨。
但不可否认,前后两者本质上是存在区别的。
前者被打的再惨,也只是停留在皮肉阶段,事后叫苦几声,非但能得到绝色师叔的安慰,还能享受漂亮小师姐的贴身照顾,某人乐此不疲,换句话说就是有主动找虐的嫌疑。
可后者则不同,这是敌我双方的生死较量,玩的是货真价实,一人一条的小生命啊!
石头的心急如焚与独眼男子的满面春风形成鲜明的反差。
只见独眼男子的嘴角高高扬起,要说他之前还心存一丝丝忌惮,那么随着林夕口吐鲜血,他的心态再次恢复到最初的成竹在胸。
他大手一挥,那柄插在石头后背上的三叉戟突然拔出,溅起一束血花。
“啊!”
石头痛呼一声,弯腰伏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
要知道三叉戟尖刺上可是有不规则凸起的,拔出身体时产生的疼痛远非寻常兵刃能够相比,从那溅射出去一丈多远的鲜血就能大致体会一二。
林夕扭头看见这震慑人心的一幕,吓的差点从半空中坠落,也顾不得继续纠缠独眼男子,急忙身形一转,飞往石头身旁。
“石头,你怎么样了?”林夕满脸关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石头脸色苍白如纸,但他顽强的生命力摆在那里,堪比打不死的“小强”,又怎会因此崩溃呢!
他艰难挺起腰板,伸出一只手摊开,缓缓道:“用这药帮我止血,后背我够不着。”
“嗯!”
林夕哽咽着接过石头手中的小瓷瓶,绕到身后,一改刚刚置生死于不顾的霸气,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手上动作小心翼翼。
石头眉头微皱,倒不是疼的,而是他对这样的林夕很陌生,虽然他们两人之间也谈不上有多熟悉。
可一个男人有时候表现的比女人还女人,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难道真的是我当局者迷?”石头不禁自问。
“咳!”
独眼男子很不合时宜地轻咳一声,带着一脸伪善的笑意,说道:“这世道还真是变了啊!堂堂太清弟子,居然跟一个魔道之人如此亲密。”
石头看了一眼略显紧张的林夕,微微一笑,继而望向独眼男子,脸色便是一沉,冷冷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独眼男子笑容一敛,语气微怒道:“臭小子,你受伤至此,还不知道卑躬屈膝一下嘛!”
石头一脸不屑,赏了个大大的白眼,试问对面之人正是伤他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又岂会卑躬屈膝呢!他可没有低贱到那般地步。
独眼男子怒极反笑,问道:“臭小子,你该不会是背叛太清,投入天魔门了吧?”
石头闻言一愣,想回头去看,却又止住了扭头的动作。
林夕亦然,身体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
独眼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顿时来了兴趣,叫道:“哎,太清门的臭小子,你莫非尚不知道身后同伴是天魔门的人吧!那我可要告诉你,他非但是天魔门的人,而且还是地位非常超然的那种,否则也不会有乾坤扇这样的异宝傍身了。”
石头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去看林夕,瞪着远处的独眼男子,愤然道:“与你有关系吗?”
“哈哈哈!原来是知道装不知道,看来这中间还有很多故事啊!”独眼男子放声大笑道,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可他却忽然又单手托腮,做出一副思考状,令人费解。
石头懒得理会,自顾自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仰头将里面的东西吞入腹中。
独眼男子只是瞄了一眼,继续他的思考,然后没过多久,他一脸严肃说道:“年轻人,我不管你们这样的身份为何会走到一起,但既然敢来这里,就应该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而且就目前形势来说,于你们十分不利啊!如此是不是可以考虑将身上法宝双手奉上了呢?”
石头张嘴欲言,可话未出口,却被打断。
独眼男子似是想起什么,忙着补充道:“哦!别奢望我会放过你们了,刚刚已经给过一次机会,可惜你们没珍惜,所以死亡是我送给你们最好的教训,另外我也不怕实话实说……”
话音一顿,独眼男子将目光扫向林夕,冷笑道:“一大半原因还是因为你,或许太清门这小子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 可我已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让你活着走出去,我心难安啊!”
林夕替石头伤口上完药,一手抓起暂放在脚边的玄青色长鞭,另一手握住早早拿回的骨扇,面色阴沉,眼神冰冷,怒气远胜从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