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鹿鹿,压着路上洁白的雪花,一路来到翠红楼的门前。
车厢中烧着火红的炭盆,沈轻烟伸出纤纤玉手,挑开车帘朝外观看。一路上,凭借着清荷断断续续的回忆,沈轻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有关当年的往事!
司马烽十岁的时候,便有司马炯带着流连妓院。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司马烽整日沉迷在歌舞升平当中,胸无大志,目不识丁。除了一个尊贵的身份外,剩下的完全处于空白状态!
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在妓院当中长大。虽然他名声狼藉,可却是个实打实的金主。
任凭每一家妓院的老鸨,都不愿意失去这个会下金子的家伙!
司马烽虽然如此玩物丧志,可性格却异常的倔强。几年前竟然因为流连风月,竟然险些和老王爷断绝父子关系。
最终还是在郡主司马怡心的努力下,这才保住了自己的这个弟弟。
“我记得你曾说过,郡主不愿理会凡尘俗世,怎么会突然开口为司马烽求情?”沈轻烟放下车帘,淡淡的问道。
清荷拄着下巴,美眸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回忆着往昔的日子一般。
“说起来也是奇怪,司马烽一向顽劣不堪,可那一夜却足足跪在郡主门前。”清荷抿着红润的嘴唇,轻声说道:“郡主说她考虑到手足之情,不忍看他流落街头,这才出面开口的。”
清荷眨着眼睛问道:“轻烟姐姐,你对这件事情怎么如此关心?”
沈轻烟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姐姐总要知道,一会儿见了司马烽,该怎么说服他吧?按你的话来说,他已经沉迷于妓院当中。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姐姐怎么能把他带回去?”
沈轻烟心中有些迷茫,若是司马烽真的整日沉迷妓院当中,又如何让他安安分分的待在王府呢?
若是他不在王府,又该如何在他身上做文章?
总不能把王府,硬生生的改成妓院吧?这可是关乎到皇家声誉的事情,别说王爷不同意,若是被当今圣上知道,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王福,你去把老鸨叫出来。”沉吟片刻之后,沈轻烟这才幽幽开口吩咐。
王福应了一声,然后跳下车,朝着翠红楼走去。
“嘿,这位爷,您快里面请!”龟公迎了出来,满脸堆笑。
王福站住了脚,脸色严肃地说道:“爷们儿不是来玩的,把你们老鸨子给我叫出来,有事情找她!”
龟公上下打量了王福几眼,见他穿衣布料不俗,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便急忙应了几声,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片刻的功夫,龟公带着一个花枝招展,透着一股子骚媚劲儿的半老徐娘,来到王福的面前。
“你就是老鸨子?”王福上下打量老鸨几眼,心跳骤然加速起来。他就喜欢这种风韵犹存的货色,那样玩起来才带劲呢!
“正是奴家!”老鸨子挥动手里的手绢儿,打在王福的脸上。扑鼻而来的香气,让王福顿时飘飘然起来。
若不是郡主还在门外,他真想自掏腰包,在这里玩上他个三天三夜呢!
“我家小姐有请!”王福一直门外的马车,严肃地说道。
老鸨子的眼神朝着门外飘去,看着马车富丽堂皇,一看便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不知道姑娘家家的,来妓院门前做什么。
老鸨斜睨了一眼,然后痴笑道:“我说这位爷,你家小姐该不会是什么来见世面的,或是捉奸在床的吧?你可要知道,我这翠红楼啊,可不能允许你们胡闹呢!”
老鸨子骚姿弄首道:“这里面都是客人,万一惊扰了客人,你们拿什么赔我?”
老鸨子满脸的不情愿,翻着白眼。她扭过头,对着龟公则骂道:“梁武你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里面领,一双眼睛是出气的吗?还是吃白饭吃多了,脑袋也给你吃坏了?我看你就应该滚回乡下,再吃糠咽菜的好!”
梁武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他心中也是满满的怨气。他却不敢对老鸨发作,只好转过头,对着王福喝骂道:“你小子还真是不开眼啊!这里面也是你能胡来的?赶紧滚!小心爷们儿我收拾你!”
王福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他冷哼一声,说道:“你这老鸨毫不知情理,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嘿!”老鸨双手叉腰,怒声道:“怎么?还要在我这里闹事?”
这话音一落,在妓院中的角落里,瞬间闪出七八名壮汉。各个虎背熊腰,只等着老鸨子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把王福扔出妓院!
“我看谁敢动我?”王福眼睛一瞪,怒声道:“和你们明说了就是!我家小姐,那是堂堂的庐阳王郡主!”
庐阳王郡主?
嘶!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架势的老鸨子,顿时息了她嚣张气焰。
“你……你说的是真的?”老鸨子脸颊抽搐几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福问道。
王福冷哼一声,说道:“这还有假?谁敢冒充郡主,岂不知那是杀头的重罪?”
老鸨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请吧!”王福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道:“我家小姐就在门外,她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老鸨子连连点头,一挥手驱散了一众打手。
可众多打手却不愿离去,早就听闻庐阳王郡主美不可言,都想一睹芳容,今后也多上几分谈资。
可不料王福眼睛一瞪,怒声道:“不要乱看,小心挖了你们的狗眼!”
说完王福便转身跟了出去。
“妾身……梁妈,见过郡主殿下。”梁妈压低了声音,站在车厢外恭敬的说道。
沈轻烟靠在车壁上,却不答话,朝着清荷使了个眼色。
清荷心领神会,轻启红唇,开口说道:“老鸨子,三公子可在你这里?”
清荷所说的三公子,自然是指司马烽。
梁妈连连点头,恭声道:“回……回郡主话,三公子就在二楼雅间,您……您是不是要进去找他?”
“呸!”清荷娇声呵斥道:“你这种腌臜地方,也配让我们郡主进去?说话小心舌头,掉了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荷犹如发飙的小母老虎一般,顿时露出了她狰狞的爪牙!
梁妈连连点头,慌张的说道:“那……那妾身把三公子请下来。”
清荷看了沈轻烟一眼,后者淡淡点头,清荷这才开口道:“也好!我家小姐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若是请不动三公子,变拆了你的翠红楼!”
老鸨子连声应下,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二楼雅间。
她先是敲了几下门,只听里面一片歌舞升平,完全把他的敲门声给淹没。
梁妈情急之下,只好推门进去。
“停了停了!”梁妈摆动着双手,不悦的说道:“都给老娘下去!你们这群骚蹄子!”
梁妈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犹如破锣一般,有气无力的响了起来:“梁妈,什么事儿让你大发雷霆,还敢搅了三爷我的兴致?”
梁妈转过屏风,只见一个男人赤身裸体,披头散发,一副皮包骨的样子,瘫倒在床边。
他的手里还握着酒壶,浑身的酒气和脂粉气,让人一闻了便知道此人定然是数天不曾离开的主了!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庐阳王三公子司马烽!
他此刻间不穿衣服,一丝不挂,那里还有点人样?宛若一具骷髅一般,瘫倒在地上。
若不是他还能发出声音,胸口还有起伏,真以为他就是一具尸体!
多年以来,司马烽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更多的时候,他并不是不愿意回王府。而是他根本无法回去,甚至走几步路都会感到深深地疲惫!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诶!”梁妈急急忙忙的跑到司马烽的身边,捡起地上的衣物,扔在他的身上。“你可醒醒吧,郡主来了!”
郡主?
原本还醉眼迷离的司马烽,一听到君主二字,立刻来了精神。
“你说郡主来了?在哪里?”司马烽急切的问道。
梁妈翻了翻白眼,说道:“就在楼下等着。我的小祖宗,您快点去吧!去晚了,郡主要拆了我这里咯!”
梁妈可算是急坏了,一个个都是大爷,只有自己这间小破庙,那里装得下这么多的神仙?
她可是听说郡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万一……万一真拆了翠红楼,那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司马烽胡乱的摇了摇头,哂笑道:“不忙!她来一定是有事情,一定是有事情!给我倒杯茶,容我清醒清醒!”
倒杯茶?
郡主可就给了一盏茶的功夫啊!
梁妈不敢耽搁,急忙说道:“我的小祖宗,您行行好吧!就当是帮我梁妈这一回还不行吗?我求您了,赶紧穿衣服下去吧,回头我一定找最俊俏的姑娘,把您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司马烽咧嘴一笑,道:“当真?”
“当真!”
梁妈为了哄司马烽下楼,只好咬着牙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