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
王振的身影出现在庐阳王府门外,他一身戎装,左手握着尚未出鞘的刀把,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
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庐阳王府门外的家丁。搞得几名家丁,浑身发毛,却又不敢走上前来询问。
毕竟,人家是骄横跋扈的兵老爷,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万一惹恼了对方,一刀结果了自己的小命,总归是划不来的事情。
王振一挥手,身后的士卒便朝着家丁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位军爷,请问您有何贵干?”
王府家丁虽然平素里目中无人,可依旧不敢惹三种人。
一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二是手握钢刀的士卒,三自然是人人唾骂的锦绣司。
惹上了这三种人,不要说是王府家丁。即便是宫里面最有权势的大太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士卒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进去通禀庐阳王爷,就说我家王副将,奉命前来拜见。”
地方守军一向不会和王爷走得太近,毕竟,军队和王爷放在一起,总会让人联想出一些其他的画面。
谋权篡位。
这可是大晋帝国之中,重中之重的重罪!
所以,一般情况下来讲,地方守军不会主动拜会王爷,更不会和王府产生什么瓜葛。
然而今天守军竟然主动登门拜访,多少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可是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家丁,需要考虑的问题。
当下家丁笑呵呵的应道:“得嘞。军爷您等会儿,小的去去就来。”
不多时,门口的家丁去而复返,拱手笑道:“军爷。我家王爷有请王副将,正堂叙话。”
一般来讲,招待宾朋,都会在偏厅或者会客厅一类,比较小的屋子里面。只有极其正式的情况下,才会把客人带到正堂之中。
王振挑了挑眉头,想必庐阳王也是谨慎小心之人。如此一来,林洛所筹谋的事情,就有了三成的把握。
王振心思电转之间,便跟随着领路的家丁来到了王府的正堂。
王振虽为庐阳守军副将,可也是头一次进入王府。
四周假山凉亭,雕梁画栋,着实让王振开了眼界。
“末将王振,参见王爷千岁。”
晋帝国有明令,武将着戎装盔甲,不必行大礼,以抱拳礼代之。
庐阳王司马汉高坐主人的位置上,笑呵呵的说道:“王副将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多谢王爷!”王振龙行虎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来人,看茶。”
司马汉吩咐一声,很快便有仆人端上两杯热腾腾的茶水。
“来来来。”庐阳王司马汉笑眯眯的说道:“快尝尝,这可是本王今年存下的,为数不多的雨前龙井。”
王振受宠若惊,急忙抱拳道:“多谢王爷美意。”
司马汉轻抿了一口茶水,摆摆手,说道:“王副将不比拘谨,本王性格随和,不在乎这些个虚礼。”
司马汉摆动茶盖,把漂浮在上面茶叶轻轻地拨弄到一旁。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虽说地方守军与我王府不经常走动,可本王也明白,你们拱卫城池,协助治安,颇有一番功业。本王也时常教导下人,要多多向你们学习啊。”
司马汉并不着急,索性打起了太极。他一边说话,心里一边盘算着,王振今日的来意。
毕竟,做贼心虚。司马汉还以为王振他们发现了什么,这才跑到王府中。他心里合算,万一王振真的发现了什么,自己又该作何反应。
花钱?
杀人?
司马汉摇摆不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再怎么说,王振也是朝廷命官,功勋武将。若是莫名其妙的死在庐阳,恐怕会引起锦绣司的注意。
那可是一群疯狗啊。
司马汉挑着眉头,不动声色的看着王振。
王振不知道司马汉的复杂心思,更不知道自己就在刚刚一瞬间,已经被司马汉当做一个死人。
王振笑了笑,脸上露出扭捏的神态说道:“王爷过誉了,这都是我们守军应该做的。”
王振象征性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心中大呼好茶!喝过此茶之后,自己平日里附庸风雅之时,喝下的茶水,简直就是一碗尿一般难喝!
“王爷。”王振放下手中茶杯,拱手说道:“末将今日到府,实则是有要事相告。”
要是?
司马汉眉峰一蹙,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丝杀意。
“何事?”司马汉挑着眉头,语气不变的问道。
王振笑了笑,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近日来庐阳城中的治安并不太平。前些日子,上头让我们对进城人员严加盘查,但收效甚微。为了避免有闲杂人等混进城后,对王府造成不利影响,特来告知王爷。”
王振按照林洛的吩咐,原封不动的,把话说给了庐阳王。
司马汉拧着眉头,轻哦了一声,问道:“还有此事?”
王振苦笑,摊手说道:“正是。不然的话,末将也不会冒昧前来,叨扰王爷。”
王振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说道:“毕竟,王爷和末将心知肚明,守军和王府之间……”
王振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便不再说下去。
司马汉自然不用王振提醒。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正是因为如此,司马汉才会对王振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林洛也正是拿捏住这一点,才会让王振出面。
果然,司马汉神色一松,眼底原有的紧张感顿时消失全无。既然只是以后贼人混进城中,加强戒备便是。
只要不是赵万年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就绝不会有事。
“多谢王副将提醒。”司马汉露出善意的笑容,感慨着说道:“自从本王遣散了王府卫军之后,多少也觉得王府之中,应该加强守备力量。”
司马汉朝着王振一拱手,说道:“听了王副将一言,本王这才下定决心啊!”
三年前,司马汉一来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特意高调的遣散了王府守军。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市井之间,盛传庐阳王宅心仁厚,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忠臣。
可只有在王府中呆的久一些的老人,才会知道。庐阳王根本就是把卫军偷偷转移,藏在了让人看不见的地方。
至于这些事情,没有足够的证据。王府中的下人们,也都不敢随便乱说。生怕走漏了风声,惨遭杀身之祸。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振并没有对王府中没有卫军一事,感到奇怪和诧异。
“王爷哪里话,这些是末将应该做的。”王振双手抱拳,站起身来,说道:“末将今日此来,就为此事。若王爷没有其他吩咐,末将便先行告辞!”
司马汉摆摆手,说道:“王副将稍坐。”
王振挑着眼眉,疑惑着问道:“王爷有何指教?”
司马汉笑了笑,说道:“指教谈不上。”
司马汉朝着站在门口的大管家杜忠,使了个颜色。后者心领神会,转身离开正堂,不多时便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用红色的绸子盖住。
王振挑着眼眉,奇道:“王爷这是何意?”
司马汉一挥手,杜忠很是配合的掀开绸子,几排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子,赫然出现在王振的眼前!
只是粗略的大量一眼,便可知道盘子里的银两,决不低于五百两白银!
王振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庐阳王司马汉,出手还真是阔绰啊!
“王爷,这……”
司马汉笑道:“辛苦王副将,特意跑来王府一趟。这些银子,不成敬意,还望王副将收下。”
司马汉笑眯眯的盯着王振,他分明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出了欲望的火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司马汉之所以要给王振这一笔银子,还是为了日后着想。毕竟,山中练兵的事情,并不是极其稳妥。
万一哪天被人识破,势必要提前举事。到那个时候,王振这条线,自然有着大用处!
王振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说道:“王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末将人微言轻,寸功未立,怎可收王爷如此大礼?”
王振虽然嘴上如此推脱,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托盘上的五百两白银!
司马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喜过望。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被称之为事情。
自己想要坐拥四海,收敛天下为玩物。又何惜这区区五百两银子?
王府和守军之间一向互不走动,今日借此机会,走动走动,着实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司马汉笑着说道:“王副将不必谦虚。军中之事本王不甚了解,可依旧懂得杀牛宰羊,犒赏三军的道理。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可确实本王的一番心意!守军众将士劳苦功高,保一方百姓之安危。这区区五百两纹银,就当做本王劳军只用。”
司马汉一番说辞,简直是无懈可击!让王振根本没有办法,在拒绝下去。
王振老脸一红,眼神中闪现出激动地神色。他急忙点头,千恩万谢道:“末将王振,替手下的兄弟,谢过庐阳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