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

整个边境榷场安静的出奇，凛冽的寒风让那些被关在马棚里的牲畜发出一阵阵的哀鸣。

月黑风高。

这样的天气下，榷场的主干道上，竟然出现两个人影。一人身高马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另一人穿着单薄的道袍，手里握着佛尘。

可两个人仿佛丝毫不会感到寒冷似得，一边走着还一边低声谈论着什么，时而传来几声低沉的笑声。

“嘿，我说方老道，这北燕国怎么说乱就乱了？”虎擎苍压低声音，寒冷的北风吹动他长发，显得格外飘逸。

“不可说。”方跳崖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话里包含着深意。

“我说方老道，你和我打什么机锋？说话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吗？”虎擎苍不满的嘟囔着，大脸上写着不满。“老子的狼骑兵都交出去了，竟然还不把真相告诉我，真他娘的憋气！”

虎擎苍骂骂咧咧的，看上去对方跳崖格外不满。

方跳崖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说道：“虎将军有脾气不应该冲着我发啊，应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当面质问陛下才对啊。”

“我……”虎擎苍顿时哑口无言，他那里敢当面质问皇帝？就连平时私下里抱怨几句，虎擎苍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行！任谁都知道晋帝国的皇帝可不是什么慈善之辈，那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手里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谁敢对他不服的？

“怎么？没话说了？”方跳崖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大名鼎鼎的虎擎苍虎将军，也不过如此嘛！冲我一个牛鼻子老道敢发脾气，对着陛下就偃旗息鼓了？啧啧啧，不都说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吗？怎么？虎将军也怕人头落地？”

面对方跳崖的调侃，虎擎苍黝黑的脸庞憋的发红，一肚子的火气发布出去，憋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幽怨的盯着方跳崖。

“别这么看着我，老道一把年纪了，可不想混个晚节不保的名声啊。”方跳崖继续打趣道：“如果将军有什么特殊需求的话，倒不如找几个面白肤净的小年轻啊！”

“方跳崖！你过分了！”虎擎苍憋了半天，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老子……”

虎擎苍没有方跳崖的伶牙俐齿，斗嘴这件事情注定是要吃亏的！

“好了好了，虎将军低调些，这大晚上的可不要吵了其他人睡觉了。”方跳崖摆摆手，算是对虎擎苍示弱。若是真较真起来，两个人一个是堂堂的国师大人，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在大街上吵吵闹闹的，总归不是个办法。

“国师，你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虎擎苍仍不死心的问道。

“要变天了。”方跳崖幽幽的说道。

变天？

虎擎苍拧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您说的变天……是御龙归天……还是……”

“将军慎言啊。”方跳崖意味深长的盯着虎擎苍，要不是他了解虎擎苍的为人，真要以为虎擎苍想要图谋不轨了！

“国师，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就行！”虎擎苍陪着笑脸问道。

“老道出京城的时候，魏王已经下狱了。”方跳崖慢吞吞的说道。

“这么说周王赢了？”虎擎苍眼里划过喜色，作为军方的代表人物之一。虎擎苍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可实际上还是希望周王能够顺利登基称帝的。毕竟，同样是戎马生涯，周王的上位，可以确保军方处在不败的地位上！

“不赢不输。”方跳崖摇摇头，模棱两可的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虎擎苍有些看不清局势，按理说魏王和周王争了多年，现在魏王入狱，也就代表着魏王一脉倒了。这样一来，周王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魏王之所以下狱，是因为他怀疑遭到了周王的暗算。所以大殿之上，他不顾一切的刺杀周王！说起来要不是黄恪川在的话，恐怕周王的小命就不保了。不过谁也想不到，魏王竟然有那么强劲的实力！”方跳崖唏嘘不已，就连他这个大国师，也没看穿魏王多年以来的隐藏。

“那个家伙回京城了？”虎擎苍眉间一跳，眼眸中划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看起来要有好戏看了。”

“虎将军这话怎么讲？”方跳崖饶有兴趣的盯着虎擎苍问道。

“没什么。”虎擎苍摇摇头，岔开话题说道：“国师说周王还没赢，是什么意思？”

“陛下关了周王的紧闭，亲自调查魏王事件，你说这件事情到底是谁赢了？”

虎擎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还真的很难说啊。”

“所以啊，局势难料，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方跳崖意味深长的感叹着。

“是啊。”虎擎苍眯起眼睛，转瞬间他猛然惊醒，想到了一种可能，瞬间不安的预感席卷了他的身体。“国师，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皇帝在背后操纵的？”

庐阳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皇帝的放任，单凭一个林洛又怎么可能在庐阳混的风生水起？恐怕早就被锦绣司的人，给用尽不同的办法带回监牢了！

“看不穿。”方跳崖摇头，再这样敏感的话题上，他选择了回避。毕竟，背后评判皇帝，并不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明哲保身，才是中庸之道。

“国师，此刻就你我二人，又何必藏着掖着？”虎擎苍不悦道：“难道国师还怕我背后重伤国师不成？”

“非也！”方跳崖摇头，说道：“老道我何惧谗言？只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要怎么做，也只不过是皇家的家事罢了！你我外人，安静的看着就好。将军你说呢？”

方跳崖自然看得清楚，他也才想到了皇帝在背后操纵的可能。只是亲手毁掉一个儿子，然后紧闭一个儿子，为的就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梁王的身上？

也就是说梁王如果失败了，那周王只是唯一的人选！那么伤害魏王的事情，恐怕也就要落在梁王的头上了！

为了一个目的，亲手杀死两个儿子……如果真是那样，皇帝还真是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