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烽最近过的很不开心,甚至可以用烦躁来形容。王府中没有亲信可言,王府外唯一的亲信,最近也因为察觉到风向不对,而减少了来往。
对于一个王爷来说,做到这个地步,也着实无趣苦恼。整日读书饮酒,泡在书房中度过枯燥乏味的一天。他唯一的期望,就是等待时机把林洛从王府中彻底赶出去,然后重新成为王府的主人!可是这样的目标对于他来说,似乎渐行渐远。
司马烽站在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院子里穿着赤红色铠甲,腰悬钢刀,风雪中站的依旧笔挺的卸甲老卒,一丝不苟的站在院落门外。
他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似乎是自嘲的笑容,又似乎是悲凉无言的苦笑。
“我还是王爷吗?”他喃喃自语,关上窗户的最后一眼,依旧停留在那卸甲老卒的身上。“这和软禁还有什么区别?”
沙沙。
窗外发出微弱的脚步声音,踩在雪地里就像是小动物跑过一样。
嘎吱!
窗子被推开,合着风雪,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哐当!
那人钻进屋子,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声音略显低沉:“让王爷担忧了。这几天似乎有些反常,我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自然不敢轻易和您联络,今日趁着间隙来向王爷请罪。”
司马烽惊讶的转过身,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笑容。他三两步跑过去,跌跌撞撞,像是发现新玩意的孩童般欣喜若狂。
“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怪只怪本王势单力孤,无法挑起父亲留下的重担。”王爷压低声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不是你还不嫌弃我,愿意为我奔走效劳,恐怕本王早就是个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就算有朝一日去了下面,又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司马烽的声音中透着凄凄惨惨戚戚,眼眸中闪着泪光,怕是真情流露,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
“上古汉朝,宦官弄权,小人当道,主上蒙尘。现如今王爷同样遭遇,还请王爷不要妄自菲薄,忍耐等待时机。”那人跪在地上,加重语气说道:“王爷放心,不出几日,林洛必死无疑!”
司马烽一弯腰,两只手搭在那人的手臂上,用力的把他搀扶起来。他显得有些激动,拉住那人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的是真的?林洛真的会死?”
那人抬起头,从黑袍中露出嘴角上得意的笑容:“当然!小人已经有所布置,必能要了林洛的小命!”
“若是你真能杀了林洛,本王许你荣华富贵。甚至可以上奏朝廷,力保你方诚做官。即便不能进入中枢,但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那人摇摇头,摘下帽子,露出那张净面无须的脸庞,正是刚刚从裘府中离开的方管家!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方诚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做不得什么大事。跟在王爷身边,能为王爷进微薄之力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的东西。”方诚认真的说道:“对于我来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若是突然换个身份恐怕还真不适应。”
司马烽感激的抓着方诚的双手,激动地说道:“能有你相助,真是我之幸事,庐阳王府之幸事。”
方诚感受到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量,也能明白司马烽想要重掌王府大权的急迫。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今天已经利用伍家大管家的身份,威逼裘千仞。至于那个裘大少是不是会上当,这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王爷,此地我不宜久留,请您保重身体,忍耐下去,小人自当竭尽全力,报老王爷的知遇之恩,和您对我的信任。”方诚推开司马烽的手,然后深深一礼,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当当当!
就在这一瞬间,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司马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神色。脸颊剧烈的抽搐几下,颤抖着声音问道:“谁?”
咕咚!
他艰难的吞着口水,若是自己刚刚和方诚的谈话被林洛的眼线听到,恐怕林洛就算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方诚刚刚离开不久,很有可能被林洛的眼线发现,寻踪查迹,找到方诚的身份!
万事休矣!
司马烽的脑袋里,不免冒出这样的念头。
“小人林洛,求见王爷。”林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哐当!
司马烽身体一软,地坐在地上。慌乱之间,他挥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王爷,您没事儿吧?发生了什么?”林洛没有推门而入,依旧在门外恭敬的问道。
司马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又吞了几口唾沫,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此刻他终于明白,古代那些被奸臣当道,把控朝政的君王是如何如履薄冰的度日的。仅管他知道林洛不可能杀了自己,可面对软禁和其他形式的控制,也让他深深地恐惧!
“王爷?”林洛侧耳,屋中没有任何动静。
“你……你找本王何事?”司马烽艰难的蹦出这几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是这样的,年关将至,小人想请示王爷,是不是给府上的仆人放个假,让他们也出去置办些年货。过几天街上商铺关门,恐怕就没那么好置办了。”
“这……这样的小事管家你自己决定就好,无需向我请示。”司马烽深吸了几口气,说道:“还……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有。”林洛微微蹙眉,他听得出来司马烽的语气有些不对。“小人这几日也要告假,听说山里有卖野货兽皮的猎人,小人想去看一看,买上一件新衣服。”
“好,本王准了!”司马烽来不及去想林洛是不是真的要去买什么野货兽皮,只想着快点打发走门外的“瘟神”!
“那小人谢过王爷,小人告退。”说完林洛转身离开,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深深地朝着房门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