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被押赴京城,沈轻烟骗到了司马汉临终留下的册子,一切看上去也算是圆满。对于林洛这个起于微末,活在夹缝中如履薄冰的人来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是想要称霸一方显赫一时,林洛和沈轻烟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可以让他们停下来去安心的享受生活。可偏偏现在拥有的东西犹如镜花水月,只不过是依附在王府上的皮毛。若说完全以王府为根基,二人还差的很远。
其他的不说,掌控司马汉留下来的军队,便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原则上说,赵万年服从的是王爷司马烽。而林洛想要横叉一杠子进去,似乎显得有些困难。毕竟,仅管他通过司马汉留下来的册子,掌握了王府的钱粮要冲,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手段,收买了卸甲军的人心。
可隐藏在城外的那只力量,却是除了王爷令牌之外的东西一概不认。
打入城外军队内部的侯俊杰,趁着月色正浓,穿过光秃却茂密的树丛,跑到庐阳城下,攀着城墙潜入城中。
夜色正浓,风雪正疾。
屋内地龙火炭,烤的林洛暖烘烘的,却丝毫没有任何睡意。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顺着那条缝隙飘进来几许雪花,落在地上变化成了水。
“情况怎么样?”林洛看清了来人,满怀着期许问道。
侯俊杰满饮杯中酒,暖了暖身子,脱下蓑衣,苦笑道:“情况并不乐观。司马烽似乎有命令,赵万年率领的军队又一次向着深山里面挺近。而且我的职位太低,根本混不进他们的中枢。从目前的情况可以分辨出,赵万年所部有两名副将,两名偏将,都是他的心腹。剩下的队正一类,都没有权利参加任何会议。”
为了能够更好地掌握军队的动向,早在干掉萧可言后,侯俊杰便打入了赵万年所部。他杀了一个队正,冒名顶替,以锦绣司最擅长的易容术作为辅助。本来信心满满,可却偏偏铩羽而归。
“看起来比较棘手啊。”林洛摸着下巴,拧着眉头说道。
“必须想个法子,让我成为赵万年的心腹。如若不然的话,恐怕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动向。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搞到司马烽手中的令旗。”
林洛摊摊手,苦笑道:“别说是我,就算是郡主也没有见过司马烽手里的令旗是个什么样子。”
司马烽表面上看似对沈轻烟毫无保留的信任,可在掌控军队方面,他却没有对沈轻烟和盘托出。沈轻烟担心引起他的怀疑,并不敢轻易试探。因为在司马烽留下的册子里面,并没有提及军队的事情。
如果不是林洛在一开始误打误撞的听到这件事情,恐怕二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司马烽的手里还握有兵权。
“如此说来,那我也爱莫能助了。”侯俊杰叹了口气,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想起来一事,昨天有个穿黑袍的男人进入军营。就是他离开后,赵万年下令全军向深山挺进。”
黑袍男人?
林洛抿紧嘴唇,问道:“有什么细节?”
“他走路忽高忽低,左腿似乎有伤。声音沙哑低沉,身上带着浓浓的酒糟味道。”
作为一个专业的谍报人员,侯俊杰仅管是锦绣司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他的敏锐程度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对身边的特殊人或事,都有着非常强的捕捉能力。
“酒糟味?”林洛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查找的范围就会缩小一些。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林洛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身穿黑袍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和司马烽单线联络的人。他仔细地查看过司马汉留下的册子,发现每个月王府账上的银子,都会空缺出来一大块儿。
可是上面没有写清楚去处,根本无从查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钱应该是被支出去交在了这个黑袍男人的手上。用这些钱去筹备军资,发放军饷了。
“他虽然腿坏了,但我能清楚的感到从他身上释放出的杀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应该是个百战老卒才对!至少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家伙。”侯俊杰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他左手上带着一个墨绿色的扳指,很扎眼。那种颜色像是西域进贡的贡品,咱们晋国内很少见。”
“长相看清楚了吗?”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人蒙着脸,而且我站在他的斜后方,无法看到正面。而且我不敢太过接近,周围全是赵万年的亲兵。恐怕我贸然过去,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辛苦了。”林洛展颜一笑,拍了拍侯俊杰的肩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他的面前。“在外面出生入死不容易,我从没打听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但是我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钱你留着,说不定在某个时候就用到了。”
侯俊杰伸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少了?”林洛愣了愣,下意识的要去摸银票。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表达自己对侯俊杰的感谢。这些银子微不足道,也算是聊表寸心。
“不是。”侯俊杰摇头,说道:“打点关系的钱上一次你已经给了不少,如果你真想谢我,倒不如帮我做件事情。”
“你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你能派人去南阳,把我家中老母和妹子接过来吗?”侯俊杰想了想,说道:“我希望她们能生活的不错,至少衣食无忧。”
林洛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其他能力我没有,这点小事儿还是难不倒我的。”
“谢谢。”侯俊杰真诚的说道。
“没什么。”林洛摆摆手,笑道:“你在外面出生入死,我坐在这里坐享其成。如果说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侯俊杰感激的看了林洛一眼,然后重新穿上蓑衣,转身拉开一条缝隙,没入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房门关上,屋子里仅剩下林洛一人。
他现在看似风光,王府实际上的操纵者,知府大人和公孙家的好友。可实际上他所有的这些,都因为司马烽所掌握的那支军队,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林洛一只手指敲着桌子,苦笑道:“何时才能坐看云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