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烽跟着林洛的脚步,缓缓的走进书房。为了避开闲杂人等,两个人这一路尽可能的选择幽长僻静的小路。走进屋子的时候,正巧司马汉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亲,您的身体无大碍吧?”司马烽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不由得加快脚步。
虽然父子二人在此之前有过不小的隔阂误会,可两个人早就冰释前嫌。更何况血浓于水。司马烽对父亲的关心,更是发自肺腑的。
见到司马烽进来,老王爷的脸色似乎好看了许多,就连那双几日没有神采的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林洛站在距离卧榻不远的地方,恪守着作为下人的规矩,不肯再往前一步。这也是为什么,林洛能够被他人欣赏的原因,做事圆滑得体,让每个人都感到舒服。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为人处世的方式,才能够赢得不少人的好感,也收获了不少的朋友。如果林洛是个不懂分寸,只凭着自己为中心乱来的家伙,恐怕他进入王府不长时间,就会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似乎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谦逊,才让很多人对他放下戒心,让她顺理成章的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无妨,无妨。”司马汉强打起精神,嘴角扯动,露出一抹笑容。林洛站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司马汉的那一抹笑容中,似乎包含着无奈悲哀,似乎蕴藏着时不我待的痛处。
“父亲,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司马烽拉住父亲苍老褶皱的大手,满眼含泪的说道。
曾几何时,在司马烽的记忆中,父亲还是那个风姿卓越,气度不凡器宇轩昂的中年人。曾几何时,司马烽觉得父亲虽然后背微驼,可以就挺拔,撑起那一片天空。
可是时至今日,司马烽才猛然间醒悟过来,岁月不饶人,即便是当初意气风发的父亲,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最终倒在病榻上。司马烽甚突然感觉到迷茫,曾经的那一片天空,都是父亲亲手撑起。
即便他知道了父亲的野心,知道了这份重任会降临在自己的肩膀上。可司马烽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仓促!
他刚刚还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偷偷地潇洒快活,醉生梦死。可这一刻……他不由得自责和愧疚起来!
司马汉苦笑,说道:“烽儿,父亲的身体恐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本就重病缠身,当得知司马灿身死的消息后晕倒。醒来后更是呕血不止,喝了汤药也于事无补。现在能够撑他活下去的,就是对林洛的不放心,还有对司马烽的牵挂。
“父亲,你别这么说。”司马烽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攥紧父亲的手。“就算是跑遍帝国,我也要医好父亲的病。”
血浓于水。
终究是血脉相连的父子。
司马烽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躺在病榻之上,被无情的病魔折磨致死呢?
“烽儿,别说傻话了。”司马汉苦笑摇头,说道:“为父的身体我自己最了解。我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上古华佗在世,也无良药可医了!”
“……”
司马烽哽咽,泪水犹如断了线的雨滴似得,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林洛。”司马汉艰难的抬起手,朝着林洛的方向招了招手。
林洛小碎步跑到司马汉的跟前,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跪下。”司马汉提起全部的力气说道。
林洛没有犹豫,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司马汉扭过头,抬手擦干了司马烽脸上的泪痕,苦笑道:“烽儿啊烽儿,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必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将来……将来该如何成就大事?”
司马汉虽然“恨”极了这个儿子,可毕竟也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司马烽之所以说王府冰冷,只不过是司马汉希望几个儿子在他的掌控之中,表现出他们最为狰狞的一面。因为争霸天下,如果你不凶残,那么你的敌人随时都会活生生的吞下你!
这和司马烽的想法恰恰相反,所以父子之间才会有如此大的隔阂。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在乎以前的是是非非?
司马烽带着哭腔说道:“父亲,孩儿只想在您膝前尽孝啊!”
他悔不该当初,一气之下离开王府多时,竟然连父亲的感受抛在一边不管不过。若是让他重来一次,就算是父亲真的想让他和两个哥哥相互“厮杀”,大不了他避开就是了,也用不着那么极端的方式!
“烽儿。”司马汉加重了语气,“你是王爷!将来的庐阳王!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给我闭嘴!”
“……”
司马烽虽然心中悲戚,可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他急忙闭上嘴巴,呜咽的声音依旧从他的鼻腔中发出来。
“你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庐阳王府的新主人,你就是庐阳王府的王爷!”司马汉抓紧儿子的手,用力的说道。
司马烽抽噎了几声,说道:“父亲……孩儿……”
“不许推辞。”司马汉有些疲惫,扭过头把视线落在林洛身上。“还不见过新主?”
林洛当即也不犹豫,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挺直了身子:“小人林洛,见过王爷殿下!”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猜到,司马汉今天的举动是要托孤!只不过把一个主子,托付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上,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亘古绝伦啊!
司马汉的“壮举”还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是上古时期的甘罗,恐怕也没有林洛来的风光吧?
“林洛,我要你发下毒誓,今生今世不背叛王府,背叛司马烽!”司马汉眼神灼灼的盯着林洛说道。
他虽然派齐欢定住林洛,但他依旧还是对林洛放心不下。他知道以林洛的聪明,很快就会察觉到齐欢的存在。万一他对齐欢动了杀心,他丝毫不怀疑林洛有杀掉齐欢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