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命难为。
即便是庐阳王郡主,在这个三从四德,男人当家做主的时代,也很难违背父亲的意志。
沈轻烟略作休整,便在清荷的带领下,朝着王府正堂的方向走去。
“轻烟姐姐,你不要紧张。”清荷和往常一样,搀扶着郡主的手臂,小声的在沈轻烟的耳边嘟囔着。
她清楚地感受到沈轻烟的身体有些僵硬,就连白皙的小手,也很是冰冷。
清荷可以感受到从沈轻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紧张和焦虑。似乎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又或者是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所担忧。
“你只要像刚刚在门口一样,保持淡然,高傲,嘴角挂着淡淡微笑就可以了。”清荷轻声细语,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的提醒着沈轻烟。
真正的司马怡心已经死去,沈轻烟这个三无产品,总会暴露在阳光下面。这一次的家宴,也是对沈轻烟的一次不小的考验。
她所在袖筒里的小手,紧紧地握了握清荷的小手。然后,沈轻烟深吸了一口气,她胸前的丰满竟然比司马怡心还要傲人些许。
“轻烟姐姐,一会儿我对你的称呼是郡主姨娘,你可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哦。”清荷呵气如兰,声音曼妙好听。
沈轻烟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事到临头,她多少有些和林洛相仿的紧张。
女孩子的心性总是有些起伏,仅管沈轻烟已经调整的很好,可是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这一刻,沈轻烟竟然希望林洛,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真是该死。
沈轻烟小声的嘀咕着,根本无暇欣赏诺大的王府中,风景秀丽,雕梁画栋的美感。
“长子司马灿,次子司马炯,幼子司马烽,他们都是你的弟弟。郡主生前和他们的关系不算太好,也就是说你只需要简单搪塞,就可以了。”清荷一边嘱咐着,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王府人多眼杂,难免有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就把她和沈轻烟的对话给偷听了过去。
兹事体大,万一沈轻烟被发现,清荷也绝对难逃干系。
清荷虽然不怕死,可是她还想着要为自家郡主司马怡心报仇!
“嗯。我明白。那王爷呢?”沈轻烟一边走着,一边像是和清荷低声窃窃私语一般问道。
沈轻烟演戏的天赋绝不弱于林洛,甚至要比林洛更加容易入戏。她此刻表现处的雍容富贵,端庄大气,绝对不亚于活着的司马怡心。
“王爷最宠郡主。”清荷漂亮的大眼睛里神色一黯,旋即变得明亮起来。
她是最不能露出破绽的一个,即便有再大的难过,都要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清荷抽噎了一下,然后说道:“王爷有个习惯,饭前喝汤。每次郡主在家的时候,都会主动帮王爷盛汤。甚至有的时候,郡主会亲自下厨,给王爷熬汤。”
沈轻烟轻点臻首,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全部记在心里。
“至于王妃……”清荷抿了抿小嘴,想起了那个长相绝不亚于司马怡心,又年轻貌美的狐媚子。
“王妃怎么样?”沈轻烟追问道。
清荷叹了口气:“王妃年轻貌美,和郡主最不相善,你只要保持平静就好。”
两个人说话间,便来到了王府的正堂。
桂殿兰宫,鸿图华构。
王府的正堂凸显着主人的地位,更是彰显着庐阳王的贵气!
进入正堂,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主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身上穿着打扮,尽显雍容富贵之态。老态龙钟的模样,让他显得多了几分慈祥和善。
见到沈轻烟进入正堂,老者不由得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怡心,最近可是又变瘦了!”
沈轻烟轻抿红唇,说道:“女儿拜见父王。”
一边说着沈轻烟两只手叠放在腰间,深深地福了一礼。
老王爷见到自己的掌上明珠,高兴地不得了,连忙说道:“免礼免礼!都说过多少次,你我父女之间,不兴这一套虚礼!”
沈轻烟轻摇臻首,淡淡的说道:“父亲虽然这样说,可是礼节不能废。女儿若是不给父亲行礼,哪还有体统可言?”
老王爷司马汉笑着点头,满脸慈爱宠溺的盯着司马怡心说道:“快来快来,坐到父王的身边来。多日不见,可想煞了为父啊。”
老王爷司马汉独宠司马怡心,一连半个月未见女儿一面,更是心如刀绞。
沈轻烟轻移莲步,缓慢的走到了老王爷身边的椅子前。清荷手脚利落的帮着沈轻烟拉开椅子,然后沈轻烟这才款款的坐了下来。
“我的宝贝女儿,下一次可不要再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让父王好一阵的担心啊。”老王爷司马汉故意板起脸来,教训着说道。
可他的语气中,哪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和不悦,夹杂着满满的关怀和父爱。
司马怡心轻点臻首,轻启红唇说道:“让父王担心了。”
就在这时,坐在老王爷身边,长相妖媚的女人挑着眼眉问道:“听下人说,怡心身体有恙,不知可好?”
沈轻烟闻声看去,只见女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妩媚。头发高高盘起,修长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她高昂着头颅,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般,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沈轻烟。
沈轻烟暗暗皱眉,这女人就是老王爷的爱妃,乳名唤作胡媚儿的女人。
胡媚儿,狐媚儿。
沈轻烟心中暗暗冷笑,只看上一眼,便可知道对方是个风骚绝伦的角色。
“大姐,我还听大管家说起,你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夫?”紧挨着庐阳王妃胡媚儿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八字眉,净面无须,一双眼睛闪烁着阴险歹毒的光芒。
沈轻烟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小问题罢了。只是路上偶感风寒而已。不过说起车夫……”
沈轻烟挑了挑漂亮的眼眉,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
老王爷司马汉顿时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不无关切的问道:“我儿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哪有人敢对我的掌上明珠下手,还真是翻了天了!”
老王爷一听说沈轻烟路上遇到危险,顿时一改刚刚的慈眉善目,露出狰狞的面目,睥睨的王霸之气显露无疑!
沈轻烟抿紧了红唇,脸上露出谨慎小心的神色。
站在她身后的清荷委屈的说道:“还不是锦绣司那群疯狗?他们一路上对小姐穷追不舍,多亏了那个年少的车夫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砰!
“反了!”司马汉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把,怒声说道:“灿儿,一会儿你持我的金令,调集王府卫军。我倒是要去江宁城的锦绣司衙门问一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净面无须的男人脸上一阵犯难,犹豫着说道:“父王,皇帝严令,藩王不准处境。您如此兴师动众,恐怕……”
司马汉眼睛一瞪,拍着桌子,怒声道:“恐怕什么?怡心女孩儿心性,去江宁解解闷又怎么样?他们锦绣司竟然穷追不舍,难道真以为我庐阳王府软弱可欺?”
咳咳咳!
由于怒气攻心,说话的时候用力过猛,司马汉一阵剧烈的咳嗦。
沈轻烟见状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司马汉的后背。
“父王……”净面无须的男人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说道:“您不能意气用事啊。”
意气用事?
老王爷司马汉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显然更加恼怒。他刚要发作,就听沈轻烟在一旁轻声说道:“父王,灿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女儿已经平安归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王何必和几只走狗生气?”
司马汉恶狠狠地瞪了长子司马灿一眼,然后扭过头柔声说道:“女儿没事就好。为父也懒得和他们几只走狗计较,只不过这件事情,为父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沈轻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父王。”
司马汉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刚刚你说的那个车夫在哪里?快把他请来,父王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一旁的胡媚儿见老王爷对沈轻烟奉若明珠,心中吃味不已。她冷哼着说道:“王爷,只不过是一个车夫,恐怕没有资格登上我们王府的正堂吧?更何况,他何德何能,能够让王爷亲自接见?倒不如给两个赏钱,让他早点离开的好。”
砰!
司马汉重重的拍着桌子,大骂道:“混账!本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插嘴!他救了本王爱女的性命,不要说见上一见,就算是留在王府中任职,又有何妨?”
沈轻烟听闻老王爷如此说话,不动声色的说道:“父王常常教诲怡心,做人应当心存善念。既然车夫救了女儿的性命,可不能仓促了事。我们应当好好地,酬谢车夫才行。”
沈轻烟尽量表现出和林洛并不熟络,只不过路上被他所救,心存感念,才这样说话。
老王爷点点头,挥了挥手说道:“来人啊。去把郡主的车夫,给我找来!”
“遵命!”家丁应了一声,然后便小跑着去找寻林洛的踪迹。
然而我们可怜的林洛同学,因为没有了沈轻烟这个大郡主的庇护,现在正被恼羞成怒,无处宣泄的杜大管家堵在了王府中的小胡同里。
数十个身材魁梧的家丁,站在杜忠的身后,神色睥睨的盯着林洛。
林洛艰难的咽着口水,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说道:“你……你们想做什么?”
杜忠冷哼一声,阴冷的说道:“小子,刚刚你不还问我是什么东西吗?你以为有了郡主,我就怕你了?你以为我不敢动清荷那个小丫头片子,就会放过你了?”
林洛看着杜忠脸上阴沉的神色,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对清荷和郡主的怨气,全部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你好歹也是个大管家,怎么可以仗势欺人?”林洛心里都把杜忠骂开了花,这家伙好歹也是王府的大管家,怎么会心胸如此狭窄?
杜忠冷笑了一声,说道:“仗势欺人?我这是在教你明白,王府之中的下人们,谁才是老大!”
“你这穷凶极恶的刁民,要是不教训你,还真难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