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脸上如果现在能够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十分的精彩。
在这个凡人的体内,祂的攻势屡屡受挫,原本想好的情况完全反转,这让祂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从祂身体里面抽离出来的线条还有许多,并且这些赋带有“半神”神性的线状细胞已经占据了艾洛斯身体里的很多部分,于大局上来说,祂的机会还很多。
不过没被占据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些地方对于祂来说,都是未知的。
祂在这冰湖之底沉浮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就丧失了对地面上的认识,祂完全不知道地面上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人类现如今又成了什么样子。
在祂残存的常识里,时代会进步,时代会发展,是扑朔不变的真理。
这个男人给祂带来了太多的惊喜,未知,在艾洛斯的体内,各种各样的怪异先后出现,这让祂在此刻无比的踌躇,犹豫。
面对未知,祂在想自己还要不要去入侵这个男人身体的其他部位,又能否承受面对未知的后果。
犹豫和踌躇都会促使人思考,半神也不例外,祂率先想到的,就是艾洛斯藏起来的那一句话。
“我从来就没想过同归于尽,我要赢!”
就在不久之前,祂还对这句话有几分嘲笑之意,认为这不过是凡人的无谓挣扎而已。
可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祂眼前,危机无处不在,而他却难以甄别出这些危机,就像他从未挣脱的未知的幕布。
只要祂行差踏错一步,祂就会走向绝望的深渊。
祂准备了这么多年,只要成功,祂就能拿到祂想要的“那个”,祂就能从这当中,成为真正的“圣者”。
只要完成这最后的一步,这原本在祂计划里,只是这长长链条里,最无关紧要的一环,可是现在这事情却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祂有可能,有相当程度的可能性,祂将失败,祂将一无所获。
祂在这幽深的湖底囚禁了自己不知多少个千年。
每日每夜,祂都面对着寂静的湖底,祂跟谁都不能说话,不能分享,甚至祂都看不到变化,自己的变化,世界的变化。
这是比死亡更深的孤独,世上最坚固的牢狱。
祂如果失败,一切的坚持,所有的执念都没有意义了。
当执念愈深,情绪就会累积的越厚。
祂开始......有些害怕。
可这害怕也仅仅只有一点而已,该做的还得做。
祂开始重新去回看艾洛斯的记忆,开始去继续审查艾洛斯那些刻意弄的杂乱的想法,并且这一次祂认真的带着目的去看艾洛斯的这些东西。
祂的那个目的就是.......艾洛斯要怎么去赢。
祂要去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祂现在的时间并不多,暴乱的进化因子在吞噬祂的身体线形细胞,那个艾洛斯脑中的孔洞持续捍卫着它的领土,他的阵势节节败退,再不做出决定,他可能就会被活活耗死。
一个个想法开始浮现,一段段记忆开始回顾。
在紧迫的形势下,祂保持了足够认真的态度,以足够快的速度检索祂需要的信息,很快,一些重要的信息开始完全展现。
首先,根据艾洛斯的记忆,人类的社会并没有在祂死后,得到飞跃式的发展,甚至比祂残存记忆中的世界,还要弱上许多。
这一点是比较好检索的,只要查看一下艾洛斯经常使用的常识记忆区就行了。
这表示艾洛斯其实是一个特殊的人才,黑色孔洞和暴乱进化因子的出现,有可能是个意外。
为了确保这样的意外不再发生,祂决定再仔细查看一些关于黑色孔洞和暴乱进化因子的信息。
可是关于那个黑色孔洞,以及进化因子的信息,却特别难检索到,偶然从艾洛斯记忆发掘出来的信息也只是这样表现。
艾洛斯的想法是,我接触了一些危险的东西,获得了一些负面的影响,但不足以致命,并且事后能通过不断进化解决这个问题的层面。
艾洛斯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些东西就很难在他以后的记忆当中被提及,很可能位于被遗忘的边缘。
基于这一点考虑,祂还是决定再查看一些艾洛斯现在的想法。
带着目的去找,原本被忽略的信息,也缓慢的展现在了祂的眼前。
(我要学着去相信其他人。)
(要让人找到你,无论用什么方式。)
(如果我要赢,那么我先要学会.......置之死地。)
这些信息隐藏在一大段重复的俚语当中,并且很快被大量的想法盖了过去。
祂是在发现这几句话后,才联想到艾洛斯在下来前跟乔伊说的那些话,这让祂领会到了艾洛斯的意图。
身体线条开始抽回,他知道自己再慢一点,那就真的必败无疑了。
可是,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是迟了就是迟了,慢一步和慢十步没什么区别。
事件慢慢走向结局,拉起来的帷幕也将要缓缓的落下。
湖水.......开始结冰了。
灿烂的冰花在湖水中央炸开,伴随着注入湖内的炽烈阳光,向着湖内散射。
这结冰是自上而下的结冰,冰花不断地从上方向下汇拢,冰棱滋起。
这冰迅速地把艾洛斯和祂一起凝结住,而祂根本不能做出任何有效地反击。
因为祂所有的力量都被束缚在了艾洛斯的身上。
祂在艾洛斯的身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冰的凝结是不讲情理的,它会让一切都凝固在时间之中,再无能摆脱的理由。
无论艾洛斯身上有什么奇妙之处,但浪费了的时间,就是浪费了。
千年一刻,一刻千年。
祂不甘的想要做出最后的一点努力,但除了让祂的残躯挤压的更加难看之外,别无他用。
艾洛斯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那里,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悲,他胸口的那根黑线,像线团一般散落在冰中。
冰封将所有的东西都凝成了一个冰柱,在冰的温度下,血液将难以流通,细胞交换将难以继续。
一切静止。
片刻之后,冰柱带着茫茫多的银质金属管线.....
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