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登岛以来,岱屿一直都在海上到处漂泊,苏粲然也已经麻木了。
林丝儿法力大震,手里的丝巾变得非常巨大,拍散了海面上的雾气。
各大仙岛都在远海的雾境之中,也只有离岸几百里视野非常开阔,可是几百里外依然是雾,被林丝儿这么一弄,远方倒也清晰起来。
拍散雾气之后,丝儿指着千里之外,岱屿几日便能到达的地方,隐隐约约显现出四根耸入九天的柱子。
苏粲然眺目远望,非常好奇。
“那是什么?”
林丝儿对那几个柱子非常了解,给苏粲然解释起来。
“那就是传说中的撑天柱,那儿就是世界的尽头。”
“几千年前,呃……我也记不得到底是几千年前了,只记得几千年前我的主人女娲补天,我帮她送石头打下手,女娲就立了八根撑天柱。”
“天涯和海角各有四根,眼下我们看到的那四根所在的地方是天涯。”
苏粲然喟然兴叹,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离陆地那么远了,要想回去,照这距离,就算以冠鼎真人和鸥弟的翼力,也得飞一两个月。
“而岱屿的漂移其实是有规律的,五百年去一次天涯,然后又五百年去一次海角,岱屿的真面目其实是……”
还没等丝儿把话说完,苏粲然就插了嘴:“我知道,岱屿其实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龟。”
丝儿有些惊讶,岱屿这么大,即使潜水也不知道它的头和脚在什么地方,苏粲然怎么会看穿了这一切?
苏粲然从袖子里伸出自己那双天下第一把脉之掌。
“我家师娘叶自在独创药灵道门,此道门中的地脉诊术不是浪得虚名。”
“姐姐我这双手能为大地把脉,更何况区区一只巨龟?即使沙石覆盖在岱屿之上,我的脉术也能穿破沙石,一脉一搏之间,岱屿的真面目早已被我摸清楚。”
林丝儿惊讶无比,把脉能把到这种程度,第一医仙果然是名副其实。不过苏粲然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丝儿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
“岱屿这只巨龟时不时会有一种脉搏,这种脉搏只有心怀思念的时候才会出现。”
丝儿点了点头。因为丝儿才是第一个到岱屿上的人,岱屿仙侣和苏粲然一行人,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登岛的新手罢了,她自然对岱屿非常了解。
“岱屿巨龟的确是出于思念,才会不停地往返于天涯海角之间,姐姐虽然把通了岱屿的心情,但它在思念些什么,你肯定就不知道了吧。”
苏粲然当然不知道,她能把出岱屿的思念之心,但地脉诊术又不是读心术。
“天涯和海角,各有一只比岱屿还大几千倍的巨龟,他们是小岱的父母。”
小岱?丝儿把岱屿称呼得如此亲密,想必她和岱屿非常有渊源,要不然也不会把小岱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
“小岱的确很孝顺,可是为什么它的父母不跟着它呢?难道它的父母已经死了,它往返于天涯海角只是去追悼?”
苏粲然这一问,按道理说林丝儿还是会回答得很爽快,但此时此刻林丝儿却欲言又止:“姐姐,这里面的原因你听了估计会喷血……除非你保证不骂我和女娲是傻瓜。”
苏粲然捏了捏下巴,嘴角泛起一丝贱笑,女娲和丝儿当年补天的时候,该不会出了点囧事,让阿岱不得不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徘徊吧?
粲然的嘴巴也不饶人:“妹妹请讲,我保证不骂女娲大神是傻瓜,不过我一定会骂你,谁叫咱们以后是一家呢。”
丝儿黑线三千丈,讲起了当年补天的时候女娲和她一起犯下的傻。
上古时代,女娲预感九天不稳,就用泥土造了一个人,补天的时候好帮她打下手。
女娲在桑树林里吃饭的时候,那个泥人拥有了血肉之躯,然后到女娲面前报到。
“你出生于桑林之中,我给了你天生就能结丝布的绝世本领,所以以后你就叫林丝儿吧。”女娲很没有架子地给林丝儿舀饭夹菜。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得忙了,吃了这一顿我们马上去做准备,来来来,再吃一碗。”
从那时候开始,丝儿从女娲那儿学到了什么叫做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丝儿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个丫鬟。
女娲牵着丝儿的手,一起飞进了很远很远的海上,找到了两只非常巨大的乌龟,两只乌龟身边还有一只小岛般大的,那就是阿岱。
“几个月后将有一次大劫难,为天下苍生计,我恳请你们夫妇俩交出四肢,做成撑天柱。”
阿岱泪流满面:“父亲母亲,不要答应……”
龟妈妈和龟爸爸潸然泪下:“孩子,若是我们不把四肢给女娲做成撑天柱,等浩劫将至的时候,你会夭折,为了你,爹和娘愿意这么做。”
丝儿感动得稀里糊涂,不过为了抵抗灾难,毅然结出铺天盖地的丝布,把雌龟拖到天涯,而女娲则是把雄龟推到海角。
之后女娲炼石,丝儿就负责拖石头成整天拉着巨大的布袋子,日复一日下苦力。
女娲炼好石头后没过多久,天果然崩了。
补天的事情,以丝儿的实力是办不到了,所以丝儿解放了,坐在阿岱背上一边喝茶,一边安慰阿岱。
天倒是补好了,不过很不稳,女娲估摸着该竖起撑天柱了,不过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失误。
女娲炼的石头,每一块都寄着一只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其中一块叫做灵明石,里面有一只灵明石猴。
那只猴子居然罢工了!灵明石也从天上掉了下来,于是天上又破了一个洞。
眼看着天又要崩了,死猴子居然掉链子,也没有备用的石头,女娲只好立刻竖起八根撑天柱,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去补漏洞。
补天的事情就这样完了,可是阿岱和它的父母却问候了女娲全家,丝儿当然也被狠狠问候了一番。
在天涯雌龟被困在四根撑天柱之间,海角的雄龟也是如此,龟妈妈和龟爸爸就这样被自己的大腿囚禁在天涯海角。
孙悟空坑了女娲,而女娲情急之下坑了阿岱全家。
好几千年就这样过去了,当丝儿讲起这段往事,苏粲然狂喷一口鲜血。
苏粲然也没有笑,女娲待丝儿如姐妹,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取笑。苏粲然知道,阿岱和丝儿其实是很痛苦的。
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不段地往返于天涯海角,阿岱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他非常可怜。
丝儿郑作起来,大喊一声:“阿岱!我来了!”
埋在水里的巨大龟脑袋终于露出水面,友好地舔了舔丝儿:“五百年不见,看样子你又返老还童了啊。”
苏粲然觉得很难理解,对丝儿耳语道:“你和阿岱应该是仇人才对吧。”
丝儿摇了摇头。
“我们关系那么好,是因为我帮女娲赎罪的结果。”
“我的赎罪,就是每五百年为阿岱护航一次。”
不知不觉,远方的水面上露出几百座山。
“那不是山,是背鳍,水里是天涯海域特有的惊涛兽,每一只都跟阿岱一样大,而且数量太多,我一个人不能将他们除尽。”
苏粲然面不改色地擦着自己的蛊剑,毫不客气地说道:“依我看,妹妹不是不能将他们除尽,而是几千年来一直没有对它们动过杀心吧。”
“曾经的我也和你一样,师门从来就没给我下达过斩妖除魔的任务,以至于我连杀一条鱼都不敢。当年我我们悠哉阁的五个人夺走灵池宗大权的时候,我大发善心饶了廖不远,可是后来廖不远勾搭蓬莱老不死,害了我父亲,公公还有玄羽,我师尊也因为他被饿死在黑塔里,再后来他和天墉城,阆风宗还有昆仑宫勾结,让我失去了我相公,我才把他杀了。”
苏粲然一边擦剑一边流泪。
“如果我能一开始就把廖不远杀了,相公依然在我身旁,我们会像以前一样牵着手坐在灵池边谈情说爱,再生个小宝宝。”
“可是我偏偏就等到他死的那一天,才杀了廖不远,如果我能早一点杀廖不远……”
“我觉得我师姐莲露当年对我说的那句话很对,心软是病,要我命。”
苏粲然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抚摸着阿岱的脑袋,指着远方的背鳍,说道:“阿岱莫慌,丝儿下不了杀手,我帮你杀,今天务必要将他们诛九族。”
苏粲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手软的女孩,要学学她老公当帝仙时灭岷水龙王九族的杀伐果断。
以前武飞扬并不在乎苏粲然心软,因为在男人眼中,妻子还是温柔一点好。
如今苏粲然虽然变得杀伐果断,却依然赞成相公的看法,就算自己要诛全部的惊涛兽,也不允许丝儿身上染血。
“想必丝儿以前保护阿岱,都是把惊涛兽赶走而已,这次我要帮阿岱绝后患,而你,只要当好一个好姑娘就行。”
“这次为阿岱护航就交给我来,你就回去,用你的凝丝法术,给本尊做一件绣满凤纹的修仙服。”
本尊?丝儿恍然大悟,这是一个要凤临天下的女人。
林丝儿被这苏粲然这气质震住了,弱弱地哦了一声,跑回玄圃堂驻地给苏粲然做衣服去了。一个参加过补天的女孩,在女尊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小裁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