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汐冠缓缓站起来, 又回到窗户面前, 他背对着鱼悦看着远处的街道,看不见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我和你的那个哥哥, 如果我们要杀死对方,你会帮哪一个呢?一个是同一个基因培育出来的亲兄弟, 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哥哥?”
“一起长大的哥哥。”鱼悦没有犹豫。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又不认识琴汐冠, 他说是就是吗?是又如何!
琴汐冠苦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 我的命实在是不好,真是遗憾呢,小吱吱, 我只是……(他歪歪脑袋, 很努力地压抑了一下要哽咽的语调)我只是不小心错过了你的童年啊!可是我是那么地期盼你的到来,我一个人孤独地活了二百多年, 从来没人明白我, 从来没有一个属于我的亲人,我只是为了琴汐冠这个名称诞生的,我甚至不是我,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世界, 我只是为了三个苍白无力的字诞生的可怜生虫,我一次又一次地感谢老天爷,啊, 谢谢他,我终于、终于有个伴了,可是那个该死的随知意却夺走了你!”
琴汐冠猛然转身,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呵呵……哈哈哈!”
走廊外,人们又听到了那种可怕的笑声,这次竟然这么的惊怖,令人毛骨悚然。
鱼悦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琴汐冠面前,封住他的领口,把他固定到墙壁上,一个一个字地问:“你.、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
琴汐冠歪头看着外面,嘴角咧出一丝丝满足的笑:“也没什么,我对随伯禄说,如果要保住他的家族,就必须亲手杀死随知意,这样我就不会再追究他们偷换基因的事情。所以,想象下,被最爱自己的父亲、爷爷砍断手脚丢进大海的滋味,啊……那滋味是多么的美妙,真遗憾,我竟然没有亲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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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悦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泪水,他无法想象,是啊,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海水的冰凉。被亲人出卖的滋味,他可以不在意,因为压根就没拥有过,但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一直是被人爱着的啊……
“啊!!!!!!!!!!!!!”鱼悦仰天大喊,楼道那边,月光早就因为鱼悦情绪不稳而向回跑。
“我杀了你!”鱼悦大喊着。
“你不能杀我,你杀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你和我一样孤独,但是你比我多了一颗人类的心,那是因为随家那个下贱的血液!你不该那样成长,但是你就是那样长大了!你下不了手的,当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无所畏惧,但是你知道了,你就杀不了我了,我们是兄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液,我们千百年来在同一个试管里可怜地依偎着,毁灭了我,你就真的成为孤独的一个了,想象下,多么的……”
琴汐冠还在唠叨着,他的语言越来越恶毒,这个时候月光冲进了会客室一把抱起鱼悦,几乎是刹那的时间,他的手伸到了琴汐冠的脖子上:“那么,我来杀你吧,抹杀鱼悦一切快乐的人,我不会允许他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
巨大的气流裹着琴汐冠,屋子里的物品愤怒地飞旋着,琴汐冠的脸色逐渐发青,他万分惊恐,心脏被巨大的刺激冲击到几乎要停顿下来。这个人他展露的精神力竟然比父亲还可怕,还要可怕!
“不要,月光,放下他,他说的没错,我知道了,我杀不了他了,我也不能叫别人杀他。”鱼悦喃喃登记伸出手拉住了月光的胳膊。
琴汐冠从半空中掉落到地面上,他大力地喘息了一会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门外的人喊:“都给我……滚出去!”
人们退了出去,田葛担心地看着鱼悦,他们没必要理会琴汐冠,但是……鱼悦对他们点点头,这里不需要更多的耳朵了,知道那些肮脏只会害了他们。田葛他们担心地看下鱼悦,此刻他脸色发白,一点也不从容。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琴汐冠死死地盯着月光,终于他开口:“你是带走他的人,一定是你!就是你夺走了我的弟弟,我的吱吱……”
月光很担心地抚摸着鱼悦的脸、鱼悦的头发,他根本没看琴汐冠,甚至没听他说的话。
“不开心,我们就回家吧,好吗?我给你唱歌,唱好多好多的歌。”
鱼悦点点头,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叫我靠一下,就这一次,就软弱这一次。”
月光弯下腰抱起了鱼悦,他抱着他准备离开。如果可以,他再也不允许他回到这个地方,再和这个人接触——他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等一下,等一下!”琴汐冠从地上爬起来,喊着。
鱼悦从月光怀里挣扎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他看着这个人,上下打量,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
“无论如何,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全世界都伤害过你,包括你要保护的那个人,而我却是唯一要保护你、从你出生就关心你的可怜人,不管你承认我也好,不承认我也好,吱吱,父亲,怕是要出来了,你的存在,我再也无法掩饰,父亲他……”
“父亲是谁?谁的父亲?”鱼悦突然发问,他的眉心,那个艳红的胎痣,红得妖艳无比。
琴汐冠看着那个红痣:“和你长了一样红痣的人,给你血脉生命的人,大智慧琴闻人,我们的基因提供者,融心的缔造者,乐者世界的王。”
鱼悦瞳孔收缩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拉着月光的手离开。
“你不惊讶吗?”琴汐冠在他身后大声问。
鱼悦看下月光,面前有活了几万年的生物,这个世界,唯独这件事他不会表示惊讶。
“不,怎么了?” 鱼悦渐渐恢复了平和的形态,他只想着,先回家,回家,回到家就有力量了。
“没什么,随知意身后的人,是大逍遥琴闻音,你要小心,那个人他是个疯子,八百年前他就是个疯子,所以,你想找回随知意,就小心点吧,你的血液在他眼里,是不允许存在的,如同父亲厌恶随知意一般,所以……我说,你们是不该出生的人。好了,走吧,走吧,我也要回去领罪了,我会同意你所有的要求,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只要你不针对融心,我就会保护你,我就会保护……你的。”
琴汐冠喃喃地说着,好像说给自己听,又好像说给别人听。
鱼悦慢慢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回头,看下琴汐冠:“不必,我能保护自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想保护什么的时候,那么你就会拥有世界上最坚韧的力量,随知意不是我唯一的挂念,所以,为了其他人,我也会更加努力地活着,你……你……你……。”鱼悦不知道该跟这个可怜人说些什么,他重复了几遍无意义的第二人称,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鱼悦走了,屋子里掉满了家具的碎片,琴汐冠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七零八碎,琴早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
“师叔?嗨……师叔?嗨!嗨嗨?傻看吗?”他试探着,带着一贯的白痴风格。
琴汐冠慢慢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他突然转回头冲琴早笑了:“知道吗?他听到了,知道了,而且,他在意了。我很高兴,你呢?”
琴早吓了一跳,快速地躲避到一边。露出白森森牙齿笑的琴汐冠太可怕了。
从塞尼亚赶回海岛的方真,正跟缨然汇报塞尼亚的事情,关于舞道者这件事,他不能隐瞒,也无法隐瞒。
缨然在屋子里露着笑容,是的,他露着笑容转着圈子,发自内心地高兴,甚至他跟一边看着他微笑的春水说:“春水,这真是这几百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听到了吗?春水,姐姐她,她有继承人了!”
春水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的先生,这真是个好消息。”
方真惊讶地看着他们,突然,他的心犹如被什么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捂着心口,缓缓地蹲在地上。山洞内,绿色的光线照在他的手腕上,几道深深的疤痕映照在那里,丑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