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静悄悄的,静得可以听到郁青青的呼吸声。
那是一种由于愤怒而有些沉重的呼吸…
郁青青忽然拿起手机,拨通了步川的电话。
“喂!睡着呢?还是醉着呢!?”
郁青青的口气很不好,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很难心平气和地说话,而郁青青更是像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步川的身上。
电话另一头的步川有些发懵,他似乎反应了一阵子,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嗯…不睡着,也不醉着…”
郁青青很快便问道:“想不想喝点酒?”
“我…”
“喝不喝!?”
“喝!”
……
酒的味道本是苦涩的,可是步川却不觉得苦。
人在喝多了的时候当然不会记得酒是什么味道,更何况现在的步川真正的苦的地方是心里而不是嘴里。
郁青青酒醉人心,脸色红润微醺…
她忽然问道:“怎么样?”
步川抬起眼睛,凝视着郁青青:“谢谢!”
郁青青苦笑:“不必谢我,因为我也需要喝一点。”
他们只是喝酒,谁都没有提起杜桂枝或是杜昭月来。
步川喝酒有个好处,就是无论喝多少,都从来不会吐,所以郁青青把他扶到公寓楼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弄脏衣服。
郁青青没敢立刻松开步川的胳膊,因为步川实在是晃得太厉害了,她害怕自己一松手步川就会一头栽倒。
步川扭头冲着郁青青傻傻地笑了笑,他的心里的确很感激这个女孩。
或许每一个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像郁青青这样的朋友。
郁青青苦笑着问:“你还行不行啊?”
步川晃晃荡荡地伸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郁青青松开步川的胳膊。
步川往回走,郁青青关切地说道:“你在雨里淋感冒了,可是今天喝了酒千万不要吃药!”
此刻,这两个有着同样心情的年轻人已经产生了一种友谊,一种像中朝关系那样纯洁无瑕的友谊,一种像中苏关系一样牢不可破的友谊!
步川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他忽然仰起脖子,大声唱了一句:“我独自在深夜买醉,这种感觉谁又能体会,爱在奔溃的边缘,正在慢慢枯萎。”
他唱得当然很难听,几乎是在用沙哑的声音喊。
他的声音把正从他身边经过的哥们吓了一跳。
那哥们停下,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嚎什么!?”
步川晃晃悠悠道:“你他妈管得着么?”
那哥们也是个急性子,忽然伸手指着步川的鼻子,威胁道:“孙子!再说一遍试试!”
步川没有再说一遍,似乎再说一遍他就真的成了孙子了。
他在冷笑,而后忽然挥拳打在了那哥们的鼻梁上!
郁青青捂着嘴惊呼。
那哥们的鼻梁很快便流出血来…
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谁有能忍受平白无故地挨上一拳?
步川当然立刻也挨了一拳。
他本就站不稳,现在又挨了一拳,他的人便立刻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郁青青喊道:“不许打架!再打架我就去告诉辅导员!”
那哥们气呼呼地走了。
人若是喝醉了,总喜欢爬着,而且喜欢爬在凉快一点的地方
地上就很凉快,所以步川还爬在地上。
郁青青吃力地把步川搬了过来。
步川现在是躺在地上了,他的嘴角也已出了血。
郁青青问:“你没事儿吧?”
步川忽然又笑了,而后便接着唱道:“也许多年的感情对你来说无所谓,我却在我们相爱的地方徘徊…”
郁青青忽然也笑了。
她笑着问:“这是什么歌?”
“你的眼角流着我的泪…”
……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屋子里的灯也是关着的。
大大的落地窗前摆满了盆栽,也摆着一只精致而温暖的吊床。
杜昭月正坐在吊床里。
她什么都不做,也没有睡着,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吊床里,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景色很美,人也很美。
那人的心情呢?美吗?
杜昭月早已经发誓不再哭,她似乎做到了,她没有哭,她的眼睛已有些发干…
街上的灯渐渐熄了,世界已沉睡,古都已沉睡,人已沉睡…
杜昭月还是没有睡,她还是呆呆地坐在吊床里,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她在想什么?
街上的灯又依次亮了起来,为环卫工人照亮了漆黑的夜,照亮了路。
东方的天仿佛有了一丝晨光,但却是灰色的。
今天是阴天。
杜昭月干涩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她的眼角忽然有了一滴泪光。
她为何而流泪?
她的眼角流出的又是谁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