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的冬天,街上没什么人,开门营业的商铺更少,只有零星的几家饭店还亮着灯。
请屠鑫鑫这样的美女吃饭似乎到哪家饭店都显得寒酸了些,也只有烧烤铺这类小吃店还说得过去。
步川随意点了几样小吃便又开始在屠鑫鑫的面前卖弄自己那少得可怜的才华。
也不知是屠鑫鑫故意配合还是步川的演技实在太好,总之看屠鑫鑫的样子还真被步川那“三板斧”给唬住了…
小店的人不多,所以烤串上得也特别快。
步川平日里是不爱吃脆骨的,可是他今天却点了一些,因为他觉得没准屠鑫鑫爱吃。
可是屠鑫鑫却连一口都没有吃。
步川拿起一串脆骨,递到屠鑫鑫面前道:“尝尝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屠鑫鑫却没有接过去,只是摇摇头。
步川有些不解,笑着问道:“为什么不吃呀?”
屠鑫鑫想说出一个拒绝的理由,可她犹豫了半天似乎并没有想出什么好一点的理由来。
人若是没有好的理由,总是不太容易拒绝别人的。
况且他们才刚认识不久,屠鑫鑫就更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拒绝下去了。
她只得接过那串脆骨,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而后才像吃药一般小小地咬了一口。
她吃得很慢,样子也很怪。
她几乎不怎么张嘴,串上的脆骨都好似硬生生被她塞进嘴里的;她咀嚼的时候微微皱着点眉头,就像是吃进去一块硬邦邦的花岗岩石头。
步川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有那么难吃吗?”
屠鑫鑫有些难为情地抿嘴笑道:“不是…我有些嚼不动…”
步川忍不住笑着问:“嚼不动?你才多大。”
屠鑫鑫似有难言之隐地摇了摇头,而后破天荒地露出了一排不整齐也算不上洁白的牙齿…
看到屠鑫鑫的牙齿,步川终于明白屠鑫鑫为什么总是喜欢抿着嘴笑了。不过他同时也屠鑫鑫的坦诚所感动,所以他很正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牙不好…”
屠鑫鑫却很大方地笑道:“我的牙很难看吧?”
步川也忍不住笑着点头道:“嗯…”
屠鑫鑫抿了抿嘴,竟似笑非笑地追问道:“有多难看?”
步川觉得屠鑫鑫的性格很好,所以也变得稍微随意了一些,他索性开玩笑道:“就像是冬天屋檐上吊下来的参差不齐的冰溜子…”
屠鑫鑫的性格的确不错,她非但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跟着步川一同在笑。
只不过,她在笑的同时还不忘修正步川的话,道:“才不是冰溜子,我这可是月牙,小巧玲珑的月牙…”
在那愉快的笑声中,步川竟似已忘了自己还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
这些回忆的确很有趣,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步川竟也忍不住笑了。
可是,他笑着笑着,眼角却不知不觉流出了一行泪…
人生岂非就是如此?痛苦占据了大量的光阴,幸福的火花却总是像流星一样短暂。
还是那个冬天,天气愈发寒冷了。
冰雪覆盖了整座小城,雪很白,像布一样白!
步川正面临着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死别离,将要离开他的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最敬爱的姥姥。
那段时间,他又想在家里待着却又不愿一直待在家里。
因为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被病痛折磨得近乎衰竭的模样。
所以,步川忍受不了的时候总是喜欢出去走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步川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散步,而且是能够和屠鑫鑫一同散步。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只有跟屠鑫鑫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暂时将痛苦抛之脑后。
他也的确需要使自己的精神放松一下。
病危中的姥姥也不知是如何得知步川是经常跟一个姑娘去散步的。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步川意外地发现身体早已衰竭的姥姥竟靠着一床被子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步川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姥姥身上披着的是一件绿色的针织衫。
姥姥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就是能在最后的时间里见一见未来能够跟步川生活一辈子的人。
步川当然知道姥姥指的是谁。
而姥姥最后的心愿他也根本无法拒绝。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步川第一次在下雪天开车。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今天把屠鑫鑫带到家里来那将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还是决定去求屠鑫鑫帮个忙,即便他还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在将来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