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负。”关亦缓缓的说道:“如果本人造恶,子孙就会得祸;如果本人行善,子孙就会得福。
而且本人的命运也是在为祖先承担后果。
好比就如同祖辈积财,后辈享受,祖辈欠债,后辈还钱一样。”
她说着说着垂下头来,“你不是你爹正房的孩子,所以为什么会过成这样,即便不是你的错,也与你爹娘有联系。
做人都是很难的,能跟祖辈断了联系的实在是太少,太难了。”
然后她抬眼又看向了秋笙,这回神色中不夹杂任何感情,“你其实也是幸运的。”
秋笙知道关亦说的幸运是个什么意思,因为知道,所以止不住的冷笑。
“好好好,算我倒霉了。”秋笙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他说不出喜欢二字,这两个字让他觉得自卑而羞耻,总能让他回想到曾将被逼着做大小姐的那段不堪的光阴。
可他若是不说,就要将自己活活憋死了,定定神道:“我有个朋友,要到柔然去了,若是不见,以后就再也见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后,他一指关亦道:“你少跟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爱听,你就告诉我追不追。”
关亦越在狱中待着,越待了点神秘莫测的劲,好像真被外面装腔作势的神棍附体了似的,“看你想要什么了,若是长远来看,自然是不要去追。
而我看你这副样子,那人应该是你的克星。”关亦闭上了双眸。
“我的克星应该是你。”秋笙漂亮的像姑娘似的脸蛋微微颤了颤,然后说道:“要是没有你,还没这事,我本身可是不愿意与人待着的,还不是为了救你!”
“对不住。”关亦还是闭着双眸说道,“张兴合的母亲因为会而滥杀无辜,我们更不应该像他们一样,既然来到了人世间,就必须要遵守规则,不破坏秩序。”
“秩序,规则!”秋笙给关亦鼓了鼓掌,“你说的可真好,张兴合那样打你,就是遵守规则和秩序了?”
不料关亦回道:“那是张兴合的承负。”
秋笙一时语塞,这是他少有的没有说过关亦的时候,“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走了。”
“你走哪里去?”关亦届时问道:“是去追你的朋友吗?”
“我……你管好你自己吧!”
秋笙与关亦聊完,心中追出去的念头已经淡了六七分,而且追出去的后果是什么样子,他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追了也是白追。
他有分寸,对方比他还有分寸,于是一个人想回到房间里面吃点,喝点,睡上一觉。
他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
金沐和纪天逸也都已经回来了,纪天逸办事的能力很可以,虽然金沐没有跟着纪天逸一起进去,可是听到后来纪天逸的叙述,大理寺少卿已经去往了张府。
那些明晃晃的罪证在,就算关亦有罪,应该也能缓一缓。
金沐高兴且担心的准备好了酒菜,它心里同时装着三个人,没有比秋笙平静多少,于是它也想吃饱喝足再睡一觉。
这里面唯一真心情好点的,也就只有纪天逸一个人了。
秋笙被纪天逸请了过来,纪天逸看着这个闷不吭声的情敌,给他倒了几杯水酒。
酒后吐真言,他想要套出秋笙的一些真心话来。
秋笙是纪天逸给倒,他就喝,一来二去之后,他便真的喝多了。
金沐也没有往昔馋嘴了,它同样抱着酒坛子,几乎要将脑袋埋进酒坛子里面,纪天逸猜测金沐是高兴,所以让它少喝点。
心想:金沐果然有点靠不住,本想让它看见谁与关亦相亲就搅和一下,没想到给关亦搅和大牢里面去了。
酒过三巡后,金沐满脸发红,秋笙也满脸发红。
秋笙的小白脸让纪天逸一直以为他擦脂抹粉了,没想到是真白,什么都没擦。
秋笙的嘴唇反而紫了起来,他一不痛快,就将自己的施加在身上的障眼法弄走了。
金沐和秋笙坐在纪天逸的左边和右边。
金沐先是抱着纪天逸嗷嗷喊,喊的东西纪天逸听得都牙碜。
纪天逸要堵它的嘴,而金沐向后一扬头,念上诗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它从怀中掏出了两千两银票,在纪天逸面前一晃,然后啪的一下将银票扔进了菜里面。
红着脸嗷嗷喊道:“我也不知道啊!”
双手揽住纪天逸的脖颈,金沐的酒气熏得纪天逸皱起眉头,“老弟,老弟,你听我说!”
然后它摇身一变,成了娇滴滴的漂亮姑娘夏至,手指指着自己说道:“哎,红颜祸水,就长这样。两千两,都不够买个红颜祸水的。”
纪天逸的脸往旁边转,金沐捏着他的下巴又给他正了回来,这回摇身一变成了男人金沐,脑袋往纪天逸怀里一贴,贴的纪天逸汗毛炸起,金沐接着说:“我都弄不明白,我是要将这两千两哄关亦高兴,还是留着这两千两。”
它仰头张嘴嗷嗷喊:“这是一份情谊啊!情谊!他奶奶的!红颜祸水啊啊啊!”
“留着,留着,你留着吧。”纪天逸不知道原因,只是将金沐的手七手八脚的从自己身上抓了下来,“早知如此,肯定不让你喝那么多!”
拍了拍金沐的脑袋,他哄道:“变回原形,变回原形,躺床上睡觉去吧!”
金沐胳膊支棱在桌子上,手捂在脸上看着银票直哼唧,哼唧归哼唧,就是不碰那银票,哪怕那银票被汤水浸湿了。
金沐这边刚消停,秋笙那边扑通一声传来了椅子倒地的声音。
秋笙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发直,嘴唇发紫,看起来比金沐还吓人。
正常人没有嘴唇这么紫的,纪天逸赶忙扶着他,“你有事没有,我带你看郎中去吧。”
没想到秋笙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纪天逸脚一滑摔在了地上,心里懊悔让这俩一块喝多了,就听秋笙又道:“忘情水,啧!成仙,呵!我得去柔然!”
说着他就从地上要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