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夜色已浓,寒风呼啸。黄旗镇镇上的店子几乎都已经打烊,惟独阳云所在的这家客栈,还点着明亮的灯光。
客栈一楼的用餐大厅内,用四张酒桌拼凑起来一个大席面,酒桌上摆满丰盛的美味佳肴以及十几个酒坛,阳云安静的坐在正席位上,正对着客栈的大门。
即使来人是寻他麻烦的,既然对方与自己如此有缘,而且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以酒相待先饮数杯薄酒,再做计较即便对方死在自己手上,阳云也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狂风大作,刮起街道上的枯枝落叶传来‘呼呼~~~’的响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唰唰紧凑的脚步声。转瞬间,脚步声便到了客栈门外,首先到门前的乃是身着整齐着装威风凛凛、神气十足的数十男子,这数十男子行至客栈外,分列两旁,守卫在客栈大门两侧。其阵势,颇有些郑重的姿态。
见此,阳云嘴角露出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自酌杯酒喝了一口,然后将酒杯放在酒桌上,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还有如此架势,随着一声“朱雀堂肖堂主到、玄武堂李堂主到”洪亮的声音响起,阳云顿时只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双目瞬也不瞬的看向客栈大门。
短短片刻的时间,阳云对于阳云而言,仿佛经历了整个世纪那般漫长,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两名青年男子,那身着青色长袍满脸桀骜不驯的模样,不是肖寰宇是谁?再看跟在肖寰宇身旁,身着红红绿绿的长衫,脸上挂满俏皮笑容的青年,不是李京焱又是谁?
两人奔了进来,冲到阳云身旁,激动得话语哽咽,呼喊道:“大哥……”
已经看得傻傻呆坐在桌椅上的阳云,听闻两人两人的呼喊,严重竟然闪烁出了泪花,点点头站了起来,三人相拥在一起,阳云紧紧抱住两人,激动得话不成句道:“好……好……真是……真是太好了。”
历经生死,将近三年未见,在如此突然、如此意外的环境下,与两人相见,又怎能让他们激动万分呢?对于阳云而言,他们几人毕竟是自己初到这个时间,所结实的最早的几个兄弟,这份手足之情,又岂是千言万语所能道尽的?
平复了心态,阳云三人相挨坐成一排,阳云开怀大笑道:“寰宇、京焱,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来,咱们先干三杯!”
寰宇朗声大笑道:“大哥,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听这群属下说,有个叫阳云的人,到黄旗镇来捣乱,我们第一反应便是大哥你来了。于是怀着激动、欣喜之情急匆匆的赶了来。来,大哥干!”
李京焱笑嘻嘻的道:“大哥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是我们兄弟几个相聚,特地准备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话已经被你们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来,干!”
三人连连举杯,三杯过后放下酒杯,三人相视大笑。吃了几口菜,阳云看了看还炯炯有神立在门外的那两列人,开怀大笑道:“你们两个倒是长志气了,竟然发展起来了这么支强大的势力,连黄旗镇都被你们占了,真是不得了啊。”
京焱哈哈大笑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和宇哥在黄旗镇,那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听到京焱又准备大放厥词,寰宇咒骂道:“在大哥面前还自吹自擂,你真是没救了。”顿了顿,寰宇才郑重对阳云道:“大哥,其实这支势力,乃是我们才雪国城洪云会带过来的兄弟。在这里扎根之后,便遭到黄旗镇官军的围攻,虽然官军连连在我们手上吃了败仗。但是这毕竟是绚丽城的地盘,遭到官军的长期骚扰也不是个办法,我想到大哥你与绚丽城的城主徐凝雪似乎还有些交情,于是我到了绚丽城,找到了绚丽城城主徐城主。与他说起了我们的情况,徐城主清楚不能公开让出黄旗镇,这样很容易被宝莲宗发现,倒是我们便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她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我们逗留在黄旗镇周围,下令官军不得骚扰我们,我们才能在黄旗镇得以立足。”
暗自点了点头,见寰宇与京焱平安无事,阳云心中宽慰不已,但是想到雪国城那些终于自己的一帮亲朋不知如何,却让他心情不能平静,问道:“杜军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呢?三年前,我离开雪国城后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寰宇和京焱听到阳云的追问,原本愉悦的表情,顿时蒙上层沉重之色,寰宇咬咬牙,才道:“三年前,大哥你在深谷中血战密宗、宝莲宗的高手之时,雪国城也遭到了他们大军的大举进攻,最终我们寡不敌众,只能拼死突围。庆幸的是,我们洪云会并没有遭到密宗、宝莲宗联军的全力阻击,军哥、我、京焱三人领着了千余人马杀出了雪国城。”
“我们一方面将军队安扎在城外隐蔽之处,另一方面派遣大批帮会会员,前去寻找大哥你的下落,以及打探雪国城内的情况。但是三天下来,却没有大哥你的丝毫下落,只打探到了在深谷一役中,阵亡了大批高手。然而,具体是哪些人死在深谷一役中,外人却并不知晓。”
“又在城外盘桓了两日,听闻密宗、宝莲宗的联军,竟然在城内屠城。我和京焱气愤不已,决定带人杀回城中,与这些恶贼拼死一战。但是却被军哥拦了下来,他对我们说:‘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洪云会乃是大哥现在仅剩的有生力量,如果我们为了一时的义愤,就让大哥这些有生力量,覆灭于我们之手,日后大哥想要复仇还有什么筹码?’我们听了军哥的话,也觉得甚是有礼,于是便询问军哥的有什么计划。”
京焱接着道:“军哥却说,目前没有什么计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们在雪国城外逗留了半月,等到密宗大军撤离雪国城之后,我们以为机会来了,于是前去劝服军哥,攻打雪国城。几番说服下来,军哥终于还是决定偷袭雪国城,重创宝莲宗大军。于是,我和军哥偷偷潜入了雪国城,首先摸清楚城内的情况,联系旧部再做打算。遭到屠城之后的雪国城,街道上尸横遍野,满是苍凉的景象。城内生还下来的百姓,正在掩泪处理街道上的尸体。就在此时,我们遇到了狗贼唐影。”
“遇着他时,我们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瞒,说是怎么怎么的厌恶宝莲宗如此残忍的行径,决定要和我们共同推翻宝莲宗在雪国城的残酷统治。当时,我们也是复仇心切,于是便答应与他里应外合,合力拿下雪国城。谁知道,这竟然是个陷阱,目的就是在于让我们自投罗网。当我们发现他的阴谋时,却已经晚了。在那场战斗中,军哥和我们被冲散了,我和宇哥侥幸得以逃脱。此战之后,我们保留下来的千余人,只剩下数十人随我们两突围出来。”
“我们后悔不应该不听军哥的话,如果不是我们一意孤行,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大败?又在城外逗留几日,打探军哥的消息,但是却一无所获。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却不小心泄露了踪迹,本就已经下决心与仇敌拼死一战。但是,宇哥却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带着剩余的人,辗转奔走,终于逃离了宝莲宗那些狗娘养的军队追杀,来到了绚丽城。我们一路向西前行,来到了宝莲宗与旌旗宗接壤的镇子‘黄旗镇’才停了下来。见黄旗镇四面环山绕树,适合我们建立根据地,于是我们便在这里安扎了下来。之后,我们又派人潜回雪国城,去打探军哥的消息,军哥似乎是人间蒸发了那般,任凭我们怎么努力的打探,却始终没有半点他的消息。”
没想到,杜军、寰宇、京焱三人会遭遇到这么多事情,雪国城更是经受了这么大的灾难,顿时让阳云有种负罪感,对于义父的血海深仇不禁没有丝毫作为,反而让雪国城许许多多的无辜生命因自己而死去,更是连累亲朋好友四处躲闪流浪,如果不是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报仇心切。早听从他们的建议,离开雪国城,等到日后有实力报仇之日,再回到雪国城,就不会连累到雪国城惨遭如此大的浩劫。
默默的低下了头,阳云借酒消愁、自饮自浊,片刻的功夫,便灌下了十余杯酒。见到阳云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寰宇和京焱不禁为之大惊,寰宇忙安慰道:“大哥,不必如此。雪国城始终是宝莲宗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不是大哥引导雪国城做出反抗,恐怕雪国城蒙受的损失更大。而如今,我们需要做的,便是认清时局,为死难的亲人、兄弟、朋友报仇才是。”
肖寰宇的父亲,在深谷一役中阵亡,提到报仇,怎么能让寰宇不激动呢?但是他却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来劝慰阳云。这当真让阳云心中感触颇深,将手中的酒坛砸碎在地,直起身来,拿起个酒碗倒满酒,目光如炬直视前方,朗声道:“好兄弟,我们什么话都不说了,干完这碗酒,便随我出发前往雪国城,有仇报仇、有怨还怨。”
肖寰宇、李京焱也举起酒碗,跟阳云碰在一起,朗声道:“有仇报仇、有怨还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