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郎正是刘仙仙。她上次回家,曾到林小虎什刹海的院子里小住,后来不辞而别,说是要到处转转,休息的。
这估计这也是能在这里碰到她的原因。
此时此刻,刘仙仙睁大了眼晴张大了嘴巴,盯着林小虎手上的镯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但她很快上前说道:“是……是你吗?”
林小虎本想冲她穷开心笑的,可现在这样怎么能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刘仙仙一脸古怪的表情,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手铐,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给铐上了?你干什么啦?你……”
还想说更多,旁边维持现场杖序的警察走过来,一边挤进两人中间,一边推搡她道:“起来起来,你是干什么的?不许跟犯罪嫌疑人说话。”
刘仙仙被推得移开两步,杏眼生寒,看看林小虎又看向警察,问道:“犯罪嫌疑人?他犯什么罪了啊?”
那警察并没因为她是美女就给她好脸色,根本就不理她,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守在林小虎旁边,禁止有人再接近。
林小虎看着刘仙仙暗暗好笑,看来这位大明星在基层小城市的影响力还不够啊,就这么素颜站在人群之中,居然没人认出她来。看来真是应了某位经济学家的话:在华国,四五线城镇跟一线城市的距离就跟乌干达到纽约那么远。
刘仙仙还不死心,问他道:“你到底干吗了?”
那警察终于不耐烦了,没好气的道:“他杀人了。我警告你啊,你别再跟他说话,要不然把你一块逮起来。”
刘仙仙冷笑道:“笑话,你凭什么逮我?我又没犯罪。”
那警察瞪眼叫道:“反正就是不许你跟他说话。”
刘仙仙哼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我问你,警察同志,他杀谁了?为什么杀的?”
那警察刚要说话,带队的警官道:“好了,指认完了,走吧,回看守所。”说着话,他带来的下属们就走过来,一个抑一个的把三人往车里钾。
刘仙仙追在林小虎旁边叫道:“你怎么可能杀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小虎叹道:“一言难尽啊,你老实在家里等着吧,运气好的话,我过些日子就出来:运气不好的话,嘿,不知道判几年呢。”话音刚落,已经被推上了车。
车子开出好远,林小虎还能透过铁窗的缝隙里望到刘仙仙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离去,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袂样被她看到而伤心,因为对她已经绝了念想,不论自己得意还是失意,她对自己的看法都不会放在心里。那自己为什么难受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林小虎在心里对越来越远的刘仙仙默默的说,忘了我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去结交新的喜欢的朋友。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并不美的梦,不管这场梦醒不醒,我们都不会走到一起。我已经放开你,希望你也能放下我。
重新回到看守所门口,在大门口的警卫室,林小虎跟李王二人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安检程序,从头到脚,一寸也没放过。有扣子的衣服全被剪掉扣子,有拉链的衣服则禁止穿进去,有绳带的则要把绳带全部解下,各种金属物品全部拿下,甚至王宝强穿的一双镶嵌着钢板的皮鞋也被勒令退下来。不要奢望这里会有备鞋供王宝强替换,他只能是光着脚进入看守所,而且如果不托人从外面买来新鞋的话,他可能要一直光着脚,没人会心疼他光脚走在地上会不会冷会不会疼。
经历了这次检查,林小虎跟李王三人身上基本空了一半,再走进看守所的时候就狼狈了许多。
至此,这套程序才算正式完成。林小虎现在想想,这事儿闹得实在有点啼笑皆非。李志信为了早一点把他弄进看守所,居然说通了公安*门相关人员在没有给完成这些规定程序的情况下就急匆匆把他关了进来。你说他图的什么吧?毕竟看守所只是临时羁抑的场所,并不是监狱。我在这里面早住一会儿晚住一会儿对整个案子的进展以及日后的宣判没有任何作用。一想到这个,林小虎就觉得李志信干了件蠢事。但从这一次他对付自己的诸多手段上看来,他算无遗策,步步紧逼,体现出了极其高明的阴谋手段,应该不会干出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蠢事来吧。那他这种安排到底有什么样的险恶用意?
林小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奥秘,只是隐约觉得看守所里一定有问题,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推自己进来。林小虎想,不管怎么样,万事小心总没大错。任他奸猜似鬼,设下无数陷阱,却一个不中,非得活活气死他不可。
他们三个安检过后被钾着前往昨天住的那个林小虎认为是牢房其实被称作“号子”从冬间,在距离铁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狱警走过来,拦住他们去路人,介绍了一番,让众人管他叫刘干部,他自称管着他们这间号子,也没跟众人多说什么,只介绍了下每天的生活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基本是早晨七点起床,叠被,吃早餐,开始劳动,上午十点左右背看守所规章制度,中午吃饭,下午继续劳动,晚饭过后也要劳动,晚上十一点半睡觉。至于灯,则是始终不关的。
林小虎问刘干部去哪劳动,他说就在号子里劳动。又问他,既然在号子里劳动,那昨天所有的人都出去是怎么回事?刘干部说,那是每周一次的例行教育大会,每个在押的嫌疑人都要参加的。
刘干部跟林小虎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严肃,语气也很威严,但并没有传说中的狱警对犯人刁难的态度,这一点让他很欣慰。林小虎后来才知道,这个刘干部是县看守所里口碑最好的狱警,没有之一。
随后刘干部打开号子铁门上的锁头,让众人进去。林小虎走进号子里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可看到眼前那丑陋的一幕,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呕吐,更多的却是张嘴骂人。
怎么回事?这号子里面原先不是住着三个人嘛,有一个胖子,有刀疤眉,还有三角眼。而现在,那个胖子正面对铁门方向,撅着屁股在号子最里面角落的台子上蹲着,从他的姿势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可以知道他在干什么。
“靠!”李兵忍不住骂了一句。
林小虎想骂但是没骂出口,而是闭紧了嘴巴,还用手捂住鼻子,同时转开脸去。尽量不看那一幕,不闻那恶心的味道,也不去想。
胖子花了一刻钟左右才排泄完,也没冲水,洗了洗手就回到他的床铺前开始干活。
林小虎扫视了那个角落一眼,心里愁绪更浓了。没办法,看守所设计的就是这么变态,吃喝拉撒睡全在这一间狭长幽深的房子里。你觉着恶心不习惯,那你别住进来啊?既然住进来了,说明你不是好人,你就活该过这样的悲惨生活。真是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
他们的日常工作是粘盒子,盒子是硬纸壳的原材料,要按标定的长宽高粘好。由于盒子外面没有印刷名牌标志LOGO什么的,所以也不清楚会拿去做什么
刀疤眉告诉他,每天的工作量做不完可是要挨罚的,还可能要挨打。林小虎问他,怎么罚,谁打?是狱警还是牢头?咱们号子有牢头没有?
刀疤眉笑哈哈的说,当然都是号子老大打罚完不成工作量的人。不过在这间号子里,他跟胖子是管头,号子里面的兄弟就算完不成也不会责罚。
但如果被分到别的号子里就说不定了,里面的管头可是又凶又狠,完不成任务可是真打真罚。
所谓入乡随俗,既然进了看守所,那就按里面的规矩来吧,可别再给李志信任何可以攻击自己的破绽,林小虎想着。于是林小虎跟李王二人老老实实糊起纸盒来。
十点的时候,众人开始学习背诵看守所生活规章制度,譬如“认真学习国家法律和党的政策,深挖犯罪根源,努力改造思想,重新做人”,又譬如“搞好个人和监所卫生,保持内务整洁,患病要服从治疗,不准伪装病情”……读到这里的时候,林小虎真的生出一种自己就是囚犯的感觉,他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渴望出去,渴望外边的阳光,渴望见到自己身边那些女人,更有担心两个老人……
学习完毕,自然是继续劳动。但还没粘几个盒子,午饭已经送来了。众人一个个先后来到铁门前,通过上面那十公分长宽的正方形小窗口领到自己的饭菜。说是饭菜,其实打到饭盒里一看,就跟猪食也差不了多少。这还没吃呢,一股腐败酸臭的味道就从菜里面飘出来,刺激的林小虎胃里面一阵恶心,只想呕吐。可即便这样,看刀疤眉还有那个胖子都吃得喷香喷香的。
见林小虎不吃,三角眼道:“大哥,你要是不喜欢吃这种大锅饭,可以自己买菜吃,不过那得花钱。差不多的都得二三十。”
林小虎说:“还能买莱?”
三角眼道:“不仅是菜,烟酒都能买着。只要你花钱,我告诉你,就算女人都能送的进来。”
林小虎夸张叫道:“靠,不是吧?”
三角眼道:“怎么不是?里面这些狱警在外面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就是指着吃咱们这些犯人的。只要你肯给他们捞钱的机会,他们什么都肯帮你办。我听说前年有个挺有钱的老大,买通了狱警,真给他弄来了一个女人,整整干了一宿。那一宿啊,几乎没人睡得着,通道里全是那女人的叫声。”
林小虎吧嗒吧嗒嘴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