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舟眉峰一挑:“他们不知道你的药已经颇有成效?”
“说了,不信。”
江屹舟冷笑了声:“迂腐。”
苏婵也不怎么在意,自她出来赚钱,从村里到县里,怀疑的眼光受的还少吗?
拿嘴说谁不会,又能说服谁?埋头做事就是了,她又不是为了这几个御医干的。
苏婵是心里真的着急,病重的人越来越多,若再不能做出药,那时候就是一批一批的死人了。
第二天一早魏明德就上路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位御医去。
而剩下两位就留在林府,所需医药都由官府给他们送去。
一早就有大夫带两人去林府看了病人,看到病人后两人有点傻眼了。
上回瘟疫距今已经四五十年前的事了,他们并未经历过,一时竟有些难以入手。
“两位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带他们来的孙大夫虽然不太喜欢两人傲慢的性格,但对他们的医术并不怀疑,总不可能堂堂御医真的没有苏婵厉害吧?
刘御医轻咳一声:“这可是瘟疫,又不是头疼发热,怎么可能说治就治的,待我们回去配药。”
这一忙活就是十来天,配出的药方也有四五副,但喝了虽然没恶化,却也不见好转。
这期间又病逝六个人,苏婵终于配出了药。
江远恒也已经颇为严重,半张脸都生了斑,之前还可以勉强走动看护病人,现在已经咳嗽又浑身无力,每日在屋里躺着了。
一家子人都跟着她来到了林府,可也只能在外等着。
方玉华十几天就瘦了好几斤,眼睛都是肿的:“这回,这回的药是不是真能好啊?”
苏婵哪里能保证,不管什么药都是需要临床的,但远恒也没有时间再等了。
“娘,吃过再看吧。”江屹舟扶她坐下,再逼紧苏婵也快崩溃了。
苏婵看了江屹舟一眼,将防护罩戴好进了屋。
“咳咳。”江远恒每回见她都怕染给她,所以也会将自己蒙住,“小,小婵。”
“别起来。”苏婵按住他,“手给我。”
江远恒将手腕伸出来,苏婵隔着手套把了把脉,果然跳动极为虚弱。
她深呼口气,将药拿出来轻声道:“这药,我也没完全把握,但应当比上一次药效好,就算不能根治,也能争取时间,你不要怕。”
江远恒弱弱的点了点头:“我不怕,我看你好像很怕,没关系的,如果没救,那也是我的命。”
苏婵闭了闭眼:“别瞎说!不会有事的。”
正在这时,其他两位御医也闻讯赶来:“听说苏婵做出药了?怎么不让我们看过就随便给病人用?”
在外等候的林雄和江屹舟站起身,对于御医这个身份来说,林雄也得客客气气的。
“两位大夫,这病人一直是苏婵跟着治疗的,她用药也从没人管着。”
刘御医不悦道:"眼看病人已经快不行了,哪里还经得住折腾?她那药是什么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能用?"
“可…”林雄刚要说话,江屹舟已上前道,“试药者是自愿,谁又资格干预?”
刘御医不悦的看过来:“你是何人?”
“青木县捕头。”
刘御医的眼神顿时就不屑起来:“一个小小捕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懂医术?你会看病?闪开!”
江屹舟冷声道:“不知两位大夫拦着不让救人是何用意?这些日子两位不也让病人试了许多药?”
“大胆!”刘御医厉声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方玉华刚才虽不敢插话,可听到要抓江屹舟,顿时急道,“你们拦着小婵不让她救我儿子,我儿子出事了你们赔得起吗?!”
江屹舟将方玉华护在身后:“里面试药者是自愿,是我弟弟,我作为大哥,还有母亲都同意用药,你们有何立场阻拦?”
这倒是让两人愣了一下,愣神的功夫,林雄派人去找的沈煦也过来了:“何事吵闹?”
刘御医一作揖:“沈大人,是那苏婵的药方连我和齐大夫都看不懂,用药也非所识的草药,不敢让她贸然用于病人。”
沈煦反问:“那你们做出药可有效?”
刘御医一梗:“我二人,正在试。”
方玉华认得沈煦,忙扑通跪下:“大人,小婵她不会害人的,让她救我儿子吧。”
沈煦忙将她扶起来:“方婶别这样,快起来。”
林雄也道:“就算药没用,下官相信也肯定害不了人。”
沈煦自然相信苏婵了,他本来就看不惯这些迂腐之人,不悦道:“自己做不出来药还拦着不让别人用,两位御医实在不该。”
他这话让两人脸都黑了:“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担心会使病情加重!您可以招全县的大夫来问问,谁能认识她所用之药?”
“本官只知道,从青木县爆发瘟疫以来,属她最是劳苦功高,一日不停的研药救人,连瘟疫都是她发现的,才没致使范围扩大,不管怎么说,谁也不得怀疑她的用心!”
他们在外争执的热火朝天,苏婵可听不见,她将药给江远恒喂下去,紧张的观察他的反应。
江远恒并不抱太大希望,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想想自己竟然就这么要死了,他心下伤感:“娘,以后就托付给你和大哥了,我一直让她老人家操心,最后,最后也见不得一面。”
苏婵眼睛一酸:“说的什么话,你这是不信我的药?”
“不是。”江远恒虚弱的笑了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万分的不舍,“只是,我已经病入膏肓,恐怕难救。”
“别瞎说!”苏婵也没十分把握,越听他说心里越慌。
江远恒只想多看她几眼,他忍回眼泪,真心意切道:“小,咳咳,小婵,我,我可能都要死了,能不能,问你一个事?”
“别死不死的,什么事还非得快死了才能问!”
江远恒犹豫了下,心一横,想着自己反正也活不久了,鼓起勇气道:“咳,你,是不是喜欢大哥?”
苏婵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这件事就是你死都想知道的事?至于吗?”
当然至于,他默默喜欢了她这么久,至死,其实也是想得个答案的,虽然他心里多少已经有些猜测了。
“你觉得不重要,那,那告诉我也无妨吧?”
苏婵抿了抿唇:“我,喜欢自然是有几分的,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能跟他过一辈子,他是不是能一心一意的陪我一辈子,所以暂时不考虑,我还小,不急。”
江远恒露出个苦笑,他也不是全然看不出来的,只是一直抱有幻想罢了。
也是,大哥那样的男人,连自己都从小崇拜的,谁会不喜欢呢。
他喘了口气,真心实意道:“我,我最是了解大哥,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他心里有你,他就肯定会对你好的,娘和小凡也喜欢你,如果,如果你做了我大嫂……”
他眼睛发涩,忍着哽咽道:“能做我大嫂,我也为你们高兴。”
苏婵都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着什么,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老实歇着吧,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些个事。”
江远恒只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越想多说说话,谈谈心。
苏婵看他说了这半天话都没咳嗽了,语气也顺畅了不少,心里一动,忙抽出他的手把脉。
“你可感觉好受点了?”
江远恒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方觉呼吸没那么艰难了,腹中难受也缓解了些。
他心里一喜:“难道,难道此药有用?”
苏婵笑道:“脉象有力平稳了许多。”
他撑着坐起身,之前身上的斑疼痒难耐,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苏婵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瘟疫有救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见一屋子人一个个沉着脸,气氛十分凝重。
“小婵!”方玉华和江屹舟忙起身迎上来,“小婵,怎么样了?小远他,他……”
苏婵笑着摘下面罩:“药有用,但量不够,我回去加大批量,所有病人一起用药。”
“真的?”其他人也均激动起身,沈煦更是直接拍手道,“我就知道,苏姑娘不会叫人失望,怎么样?她的医术可不是我等夸大其词吧?”
他说此话是看着两位御医的,作为宫中太医,自己治不了也就算了,还要猜忌阻拦别人,着实叫人看不起。
两人一阵青一阵白的,粗声道:“我进去看看!”
江屹舟也着实松了口气,她这一月有余的辛苦没白费,这上百条人命有救了。
比起他,林雄才是最激动的,他长长呼了口气,走到苏婵面前,一掀衣袍扑通跪了下去。
“林大人!”其他人吓了一跳,苏婵忙去搀他,“您这是干什么?”
林雄沉声道:“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差点害的百余人丧命,我难辞其咎,幸亏你发现,又苦心研药,不管怎么样,我都无以为报,我代青木县的百姓谢谢你!”
苏婵忙扶起他:“林大人这是什么话,我是大夫,行医救人那是我的分内之事。”
林雄摇头:“大夫多的是,可唯有你救得了,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下人端着一盘银锭上来,林雄道:“我,家资有限,这是一百两,你收下吧。”
“一百两可不够,这可是大功劳啊。”沈煦笑着道,“待我回去禀明皇上,到时必有重赏!”
苏婵倒是没推辞,毕竟药物也需要钱:“那我就不客气了。”
正好两位御医也检查完出来了,一张脸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精彩极了。
沈煦笑着问:“怎么样?可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