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会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不是么?
明明可以强迫我签约,却非要弄出什么魂记卡来。明明可以强行把我带到异界,却非要跟我讲一堆大道理。明明可以杀了毫无斗志的我,却还是送给我众人瞩目的胜利。
我从来都无法猜测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甚至无法理解他做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正因如此,我总是幻想着他还会出现在我身边,不管是领口满是油渍的人形坐在教室里微笑,还是不起眼的黑猫爬在某个台阶上打哈欠,哪怕只是一缕黑烟飘荡在我的头顶也好...叶新,如果你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抹除我胸口的六芒星印记。
夜晚的崎河市江面上有两轮月亮,江水里的那个看着更迷人些,但相比夜空上的,它更加虚幻,更不真实。我从未跳进江里去找寻过它,却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是属于镜像的虚假。我到底在凭什么否定它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触碰到了它,是相信外界告诉我的公理,还是自己的切身感受?
我裹紧黑色的风衣,继续逆着夜晚的江风前行,千思万绪,却始终无法给出叶新想要的那个答案。胸口的六芒星印记还在,每当我在班级里望着身旁的座位发呆后,总有一种想要呼唤它的冲动,但却始终无法开口。
离开这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抱歉啊叶新,或许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吧,就算我接受了命运,并且舍弃一切,也始终无法对那个世界的悲惨感同身受。我白鞍,就是一个可以享受本不属于自己胜利的小人。
"白哥...李木子把鱼烤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噢。"我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女生微笑了一下,她害羞的低下头,转身朝燃着篝火的方向跑去了。
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我拿出手机,看到百慕论坛上的头条仍然是:一拳超人完虐跆拳道黑带高手。
当天刘鑫叫了几个人将李诚带到医院,听说检查他的右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但之后并没有任何人再来找我的麻烦,就连李诚的家里也没有向我索取赔偿,只是对校方称意外事故并办理了休学手续。即使事情到现在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我仍然每天都处在惶恐不安之中,怕遭到一些人的报复,或者其它同学的挑战。毕竟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拳的力量实际上是不属于我的。
从那天之后,高一和高二的关系闹得很僵,总有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感觉。然而这种现象越是明显,簇拥在我身边的高一同学就越多,似乎都想在某个****能够得到庇护。我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中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骑虎难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苏饴坐在公交站台,夜晚的冷风让她有些瑟瑟发抖,当末班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头也不抬地继续坐着。我从未想过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确是被高一和高二集体地针对了。没人去明面上找她的麻烦,但在学校里不论男女,见她都是满脸地嫌弃和厌恶,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对她侮辱般地谩骂。奇怪的是,那些带头疏远她厌恶她的人,往往都是她曾经的好闺蜜和暗恋过她的男生。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所发生的逻辑性,特别是那些曾经喜欢着她的男生...我真的很想去保护她,但她从那天之后再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故意躲着我,无奈下我在百慕论坛发过一篇帖子,让大家不要再针对她。但关于这篇帖子的回复留言,大部分都是"没人去针对她啊!""白哥你可真逗,谁针对她了啊!""哪敢针对嫂子啊,这可是白哥喜欢的女人。"
苏饴,为什么呢...你一定没想到我能打赢李诚吧?虽然是叶新在那刻给予了我超人般的能力,但在你眼里我仍然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胜出的啊!难道故事的女主角,不应该在决斗之后,跑上前去拥抱胜利的那方吗?
我和一群人围绕在篝火旁坐着,吃着某个女生递给我的烤肉串,看着高一某艺术生婀娜多姿的舞蹈。篮球在李木子的食指上旋转着,他望得出神,篮球掉在地上,滚到了那个艺术生的脚边。
艺术生停下来,李木子关掉音响跑上前去,开口便问那个艺术生的名字。
她害羞地说:"我叫叶梓。"
"哈哈哈!叶子,木子,咱俩是天生一对啊!"李木子大大咧咧地说着,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大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叶梓将篮球踢到一旁,瞥了他一眼说:"你还多个李字呢!被你吃了啊?"说完便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李木子不甘心,大声嚷嚷着要献歌展示才艺,高一篝火联谊晚会的气氛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噪杂的声音像是群魔乱舞,突然间我的胸口很痛,像是针扎了一样,心脏就像在脑袋里跳动般,扑通扑通地巨响个不停。
"白哥,你没事吧?"是刚才喊我回来的那个女生,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她含糊地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耳旁的吵闹声让我及其心烦。
我猛地站起身,怒吼道:"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大家被我突如其来的愤怒给吓到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只剩下音响的背景音乐。李木子拿着话筒,皱了皱眉头,"咔哒"将音响给关上了,气氛瞬间陷入了僵硬地安静。
伴随着篝火烧死飞蛾的声音,心脏渐渐缓和了许多,我长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各位,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
苏饴仍旧一人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她打了个喷嚏,身子因寒冷而开始发抖。就在这时,一件纯棉夹克披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看到了轮廓分明的脸庞,***着,上身只剩下卡其色的短袖衬衫,双手插在裤袋里,臂上的肌肉很发达。
"穿着吧,我不冷。"男人未等苏饴开口,便坐在了她的身旁。
苏饴还是将夹克脱下来放在两人中间,并坐开了一段距离,"谢谢,不用了。"
大概几秒过后,苏饴起身想要离开。男人却也立即站起身,望着苏饴的背影喊道:"苏饴!"
苏饴站住脚,不知为何,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她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像是塑料的袋子密封了自己的心脏,让她感觉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
"我是雷克。"
"没印象。"苏饴的声音很轻,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强烈地想要逃离这里。她真的认识那个男人吗?或许是某个亲戚?苏饴努力地回想着,却始终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头很疼,她越是回想,头就越疼...
我讨厌这狗血的剧情,一辆大巴车行驶在无人的黑夜中,乘客们异常的安静让司机诧异地有些走神,当他猛地意识到马路中央有一个女生的时候,踩刹车显然是有些晚了...
嘭!!!
司机的脑门被挡风玻璃撞出了血。好在车上的人们都系上了安全带。
嘭!!!
又是一声剧烈的碰撞声,整辆大巴车就像是挂了倒挡般后撤了一段距离。雷克侧身护着苏饴,一手搂着她,一手朝着大巴车的方向张开。
李木子晃了晃脑袋,解开安全带,眯缝着眼睛仔细朝前望了一会,惊讶地说:"苏饴?!"
没错,就是苏饴。
我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当我看到搂着苏饴的那个男人时,不自觉地便渐渐放慢了脚步。猛然回头才发现,大巴车的前方居然凹陷出了人形,旁边还有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我自知这不是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然而在和叶新有过交集之后,我对这种事情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
"这...这是人类能够办到的吗!!"紧跟着我下车的李木子追上来,不住地回头确认车头上的凹陷并非是他眼花。
我渐渐停下了脚步,有时候时间就是这么不留情面,在我和同学们欢声笑语的时候,失去了可以陪伴和安慰她的机会。不管这个来自异界的男人存在与否,都无法改变苏饴本就不喜欢我的事实。让我停下来的,不是大巴车上的凹陷,也不是男人手臂上的肌肉,而是埋在他怀里,双手死死地抓着他衬衫的苏饴。
等等!
这个男人是???
我瞪大了双眼,颤抖着试探道:"二叔?"
男人偏头看了我一眼,对视间,我确信他就是二叔,可形象又和每天早上围着围裙做饭的二叔完全搭不上边。
不容我多加确认,男人轻轻推开苏饴,回身奔跑几步,一头钻进了公交站台后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