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文的电话打通了没?”顾子言在出发去医院前问黎舒。
黎舒遗憾的摇了摇头,不但电话不通,他发给莫思文的信息他也没有回。
顾子言不悦的拉下脸来,“这都是什么事!”
黎舒替她拿好包,宽慰的劝道:“顺其自然吧。”
顾子言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跟黎舒一起开车走了。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顾思已经醒过来玩了一阵后刚睡着,顾子语和顾子问两个人像以前一样挤在一张椅子里看顾思的成长记录。
顾子言他们进门那会儿他们正看到顾思满月时的照片,顾子问指着里面那个卖相不太好的蛋糕问:“这是你做的吗?”
转念一想,顾思满月,顾子语也才满月呢,她肯定没有时间做这种事。就算她有时间,她也不会做这种事。她就是那种典型的除了洗脸、洗手、洗澡外,其它时候手指都不会碰水的人。
“又是莫思文做的吧。”顾子问了然的说,那半句原本准备用来打击顾子语的“做得也太不专业了”的嫌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顾子语讪讪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顾思的生日后她还专门去百度了《彩虹的约定》这首歌,虽然她到现在都没学会怎么唱,但里面有几句歌词,她却永远也不会忘。
......平安的长大,迎接灿烂的未来......
......快乐的长大,迎接灿烂的未来......
......亲亲宝贝,我们爱你到永远......
......亲亲宝贝,陪伴你直到永远......
这是莫思文对顾思的满月祝福,也是他对顾思的寄望,他对顾思从来没有过高的要求,他只希望他平安、快乐的长大,他只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然而,这么简单的要求,也被折翼了。
顾子语忍不住潸然泪下,顾子问见她这副模样,连忙把电脑扔到一边,手忙脚乱的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口气相当无奈:“哎,你怎么说哭就哭了......”
顾子语泪花带泪的剜了他一眼,“难道我哭之前还要先打个报告。”
顾子问恐惧的摇了摇头,一脸被坑惨了的表情,“看看你们几个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敢找女朋友。”
“你现在还敢想找女朋友的事?”顾子语啪的一巴掌拍在顾子问肩上,“你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你搞清楚了没有?”
顾子问痛得咧嘴,连忙求饶,“清楚清楚。”
顾子语还想多打他几下,让他认识更深刻一点,抬眼看见顾子言和黎舒站在门口,才收敛了起来,低低叫了声,“姐,姐夫。”
顾子言还没说话,黎舒就扬起标准的大家长式的笑容,说:“子语,接着打,没关系。”
顾子问感觉他又受到了沉重地打击,“这就是结婚后的男人,真是要命了。”
顾子语终于破涕为笑,然而当她看到顾子言和黎舒相视淡淡一笑,那种默契,那种眼神交流,笑容又凝固在了脸上。
六年前经常在她脑中萦绕的一句话又重现冒了出来,如果莫思文此刻也在,那该多好......
刚这样想,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顾子语明知不可能,还是带着希冀望向门口的方向。
旷牧魈一进来便看见了她望穿秋水般的渴望眼神,心里一阵阵刺痛,但他整日枪林弹雨,这样的痛楚对他来说根本不用掩饰,因为他可以硬抗过去,不会让人看出任何异样。
他声色冷硬,简单的说了一句:“大家都在。”
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顾子问昨天已经很他打过照面,所以现在的情绪还算平静,除了觉得尴尬,其他倒也没什么。
黎舒向来都是脾性温和的人,所以对旷牧魈也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
顾子言的表情看起来就要激动得多,但经过时间的历练,她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一冲上去就给旷牧魈一个耳光了,不过她也清晰的表达了她对他出现在这里的不欢迎。
然而无论他们怎样,对旷牧魈来说都不重要,他只在乎顾子语一人。
他朝她走过去,把一支药膏交到顾子语手上,“昨晚你走得匆忙,这个忘了给你了,一天擦三次,伤口很快就会好。”
顾子语不想接受他的东西。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因为她很清楚他在她心里有怎样的分量,而她害怕那样的分量。
旷牧魈又说:“我这几天有事要离开一趟,旷悠会留下来,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
顾子语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渐渐说不出口了。
对于旷牧魈,她还可以坚定拒绝;然而对于旷悠的爸爸,她却难免迟疑。
静默了半天,顾子语才终于点头,“好。”
旷牧魈也轻轻颔首,“那我先走了。”
却没有人对他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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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可以出院了。
顾子语在他出院的前两天就开始给他做思想教育,“顾思,妈妈要出一趟远门,这段期间,你到舅舅家去住好吗?”
顾思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问她,“妈妈,你要去哪儿,是去找爸爸吗?”
顾子语无语梗塞,胡乱的应了声,“嗯。”
顾思这才点头,“那你和爸爸要一起早点回来喔。”
“你要听舅舅和奶奶的话,知道吗?”顾子语叮咛道。
“知道了。”
“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知道了。”
“不可以挑食,不可以跑太快!”
“知道了。”顾思嘟着小嘴答道,显得有点不耐烦。
顾子语暂停了交代,揉搓着他的小手,问:“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唠叨?”
顾思老实的承认,“有点。”然后,他认真的看着顾子语,轮到他问她,“你和爸爸要一起早点回来,知道吗?”他没有听到顾子语的回答,一定要再说一遍。
顾子语面色微菜,早点回家?回哪个家,莫思文的家,还是顾家?不管是哪个,似乎都离她好遥远。她也想早点回到顾家,可是,能吗?她更想和莫思文一起回到顾家,这又可能吗?
但她怎么能告诉顾思这些,顾思若是知道,以后他见到爸爸妈妈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了,他还会乖乖的跟顾子问走吗?
她只能违心的说:“知道了。”
然后按捺住心中的不舍,让顾子问把顾思接走。
顾思上车的时候,见顾子语没有跟上来,趴在车窗上问:“妈妈,你现在就要去找爸爸吗?”
顾子语不敢看向他的小脸蛋,“对啊。”
顾思的失望都写在脸上,“那你们一定要记得早点回来。”
“走吧。”顾子语对他挥挥手。
车子慢慢启动,顾子语背过身去偷偷抹掉眼角的泪。
顾子问心里也不是滋味,感觉就像是他抢走了顾子语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虽然这种事他以前也做得不少,但毕竟,这次他抢的不是化妆品,是儿子。
作为对顾子语的补偿,他必须让她回到顾家。
“顾思。”顾子问开始给顾思洗脑,“是不是舍不得妈妈?”
顾思把他的小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顾子问教他,“想妈妈的时候就告诉舅舅和奶奶,说出来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那要是我想爸爸了呢?”顾思举一反三的问。
顾子问这次回答得没有那么干脆,他在沉思一个问题,莫思文对顾思是有多好?
在顾思的身世没有揭开之前,他对于所有人而言是旷牧魈的儿子,莫思文之于顾思,就是一个继父的身份,他到底有多爱顾子语,才会爱屋及乌的对顾思做到如此的程度?
带走顾思,莫思文心里也不好受吧?
他欠顾子语的,他会补偿;他欠莫思文的呢,是不是也该补偿?这无关顾子语,无关旷牧魈,无关他们三个人的情感纠纷,只是他顾子问,仅以顾思亲生父亲的身份,补偿莫思文。
“也说出来。”顾子问对顾思说,他还特别提示他,“舅舅家里人比较多,有点吵,所以你要说什么要尽量大声一点,不然舅舅和奶奶听不到。”
顾思把他的话记在心里,“我知道了。”
于是,在以后的每一天,唐老师和顾子问就能听到顾思说:
“我想爸爸妈妈了。”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第一次听见顾思这么说,唐老师的脸色很不自然,因为这六年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顾子语和莫思文,顾思这样猛然的一说,她真有点无所适从。
可是,听得多了,唐老师就能坦然面对了,她还怀疑的问了顾子问:“是你教顾思这么说的吗?”
顾子问说这和他可没关系,“孩子想爸爸妈妈,不是正常的么?”
唐老师哼了一声,对他没有一点信任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顾子问神奇的看着她,“我都不知道我打什么主意了,您就知道了?”
唐老师懒得和他贫,“如果公司的事情忙完了,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让顾思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天天问他要在这里住多久,这是他家,他要住一辈子的。”
“妈妈——”顾子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我虽然挂着顾思爸爸的头衔,可是我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你是过来人,应该比我更知道顾思要怎样才会愿意留下来。”
唐老师很不客气的瞪着他,“顾子问,这是你的儿子,你现在是想丢给我吗?”
“那他不是你孙子?”顾子问一点也不心虚,“人家不都说隔代亲,你和顾思培养起感情来,更容易。你想想,顾思以后逢人便说‘奶奶’‘奶奶’,你多有成就感。”
“少拿糖衣炮弹来迷惑我,”唐老师堂堂一代人民教师会说不过他,“我只听说一代不管两代事。”
“不管算了。”顾子问不满的吧唧着嘴,“就没见过这样的奶奶。”
“还有脸说,瞧你有点做爸爸的样子没有?”唐老师每每听到顾思叫顾子问舅舅就想纠正他,但看顾子问那副样子,也就只配当个舅舅。
“你去告诉顾子语,说顾思想妈妈了,叫她有空回来看看他。”
顾子问听到唐老师这么说,高兴得都想高歌一曲,终于等到你——松口了,可他不能太得瑟,万一刺激到了唐老师,就功亏一篑了。
“这样行吗?”他再次和她确认。
唐老师翻了个白眼,口气很凶,“难不成还要我去请她?”
“不用,不用。”顾子问连忙摆手,这种小事,交给他就行了。(未完待续)